刘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刘屈氂,随即将组织众臣讨论储君人选的事情交代给刘屈氂,时间宽限为一个月。
刘屈氂此时并不知道储君人选这件事深不可测,当场应下。
……
退朝后,众臣纷纷上前,恭维刘屈氂,认为短短数日就从宗室旁支摇身一变成为百官之首的丞相的刘屈氂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刘屈氂知道丞相如今是个空有尊贵名号其实毫无实权的闲散官职,但想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是宗室成员,又坚信自己作为丞相会有一番作为。
与众臣一番恭维和谦逊的寒暄应酬后,刘屈氂问:“石庆为何突然被陛下罢免?”
“他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能得到赐金回乡的结局已经是万幸。”
某个坚决反对立女子为储君的大臣不屑地说道,他觉得石庆是因为在朝堂上说出四公主的能力和德行最适合成为储君才被陛下罢免,侥幸赐金还乡。
“陛下交代了什么事情?”
刘屈氂一知半解。
“储君的事情。”
公孙贺笑嘻嘻地凑上前,对刘屈氂道:“石庆上奏,希望陛下早立储君安定天下民心,陛下于是命他召集群臣讨论此事,结果……”
“结果如何?”
“他呈报给陛下的讨论结果是所有的皇子都不适合成为储君,唯有四公主的能力和德行可以让天下信服。”
“这……”
“不合周礼,违背宗法,对不对?”
“正是。”
刘屈氂闻言,脱口而出,但见公孙贺笑容谄媚中透着微妙,想起对方是陛下还未登基时就陪在陛下身边的老人,不由心中透出寒意,草草打发阿谀众臣,将公孙贺拉到角落:“子叔,陛下究竟想立谁做储君!”
“丞相为何有此一问?”
公孙贺假装没听懂刘屈氂的意思。
“陛下任我为丞相后,交派我的第一份差事是组织众臣讨论储君人选!”
刘屈氂眼神殷切地看着公孙贺:“石庆正因为没有办妥此事被陛下罢免,我……我……”
“陛下性格随和,丞相只需踏实低调做事便可在丞相任上事事平安顺畅。”
为了稳住新上任的刘屈氂,公孙贺不惜睁眼说瞎话。
刘屈氂不信,干笑道:“子叔真会说笑,若丞相之位真如子叔之言是个轻松便宜的位置,你身为陛下近臣心腹,为何从不争取?”
“因为我梦想军功封侯,不愿丞相封侯,被昔日同伴嗤笑。”
公孙贺大言不惭。
刘屈氂无语。
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向公孙贺下跪:“……子叔救我!”
“丞相,你这是——”
公孙贺赶紧扶刘屈氂——虽然丞相如今几乎没有实权,但它的品阶毕竟是百官之首,尊贵仅次于大司马。
“子叔若不对我说实话,我就坚决不起!让在未央宫进出的人都看到我对你下跪!”
刘屈氂态度无比坚决。
公孙贺顿时尴尬,苦笑道:“你猜得没错,储君这件事确实深不可测,但也并非没有破局的办法。”
“愿闻其详……”
“你先起来。”
“好!好!好!”
刘屈氂在公孙贺的搀扶下起来,勾肩搭背走向隐蔽无人处。
……
“……原来如此!”
听完公孙贺的分析,刘屈氂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忧郁神色:“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孙贺装傻,对刘屈氂道:“陛下对四公主怀有特别的期待,但是立女子为储君这种事情又严重违背周礼宗法,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做到。所以石庆呈报说四公主最适合做储君时,陛下罢免了他的丞相之位,却又赐他千金,令他还乡养老。”
“那……”
刘屈氂问:“陛下到底是想立四公主为储君还是不想立四公主为储君?”
“你说呢?”
公孙贺反问:“周礼宗法和大汉江山的千秋万代,哪个更重要?”
“这……”
刘屈氂再次迟疑。
作为孝景皇帝的庶出儿子的庶出后代,他无法从嫡长子继承制中得到任何好处,因为陛下的推恩令才不至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如今又因为陛下垂怜,数日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宗室旁支一跃成为丞相。
对他而言,大汉江山的千秋万代远比周礼宗法更重要!
但是——
立四公主为储君也可能动摇大汉江山的千秋万代!
甚至动摇得更加厉害!
“很多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公孙贺再次暗示刘屈氂:“陛下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逆转。”
“依你之见,陛下要做的事情是——”
“我只是个庸碌无能的佞臣,不敢妄言陛下心意。”
公孙贺后退一步,拒绝给出明确答复。
刘屈氂再次反复追问,却始终无法从公孙贺口中讨得好处。
……
……
长安城因为储君的事情暗涛汹涌的同时,李广利正在西域享受他从未享受过的尊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