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身为陛下的臣子怎么可能有胡乱揣测君主的心意?”
霍光拒绝回答刘屈氂的问题,正襟危坐,腰杆笔直。
刘屈氂无语,哀求道:“我好不容易坐上丞相的位置,不想位置还没有焐热就步石庆的后尘!子孟,求你一定要——”
“恕我无能为力。”
霍光起身,准备离开。
刘屈氂见状,索性追在霍光身后:“子孟救我!你这次一定要救我!”
霍光被刘屈氂追得心烦,不得不停下脚步,劝勉道:“——身为陛下的丞相只要处处安分守己,做好陛下交代的每一件事情,不论什么意外都不会危及你的地位。”
“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刘屈氂哭笑不得:“石庆才因为建议四公主为储君被陛下罢免,我……我怕我……”
“陛下既然任命你为丞相,必定是认可你的能力,认为你可以办妥此事,”霍光道,“请你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霍光离去。
刘屈氂回想霍光的含糊隐晦话语和石庆的罢相赐金还乡的结局,又看了眼董仲舒的临终上疏,越发惴惴不安。
……
……
赵可奉命抓到李广利等人后,带着他们一路穿越荒漠,进入匈奴境内,交给亲自带兵来边境接人的刘故。
“左贤王殿下,赵可幸不辱命!”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得很好。”
说完,刘故将一坛酒赏给赵可,随即走到李广利面前,笑容可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李广利好声没好气地看着一身华贵的刘故:“我身为汉使,绝对不会向匈奴低头!”
“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投降才特意派人把你从西域抓到匈奴?”
刘故嘲笑李广利的一厢情愿:“你这个汉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抓你只因为你有个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外甥。等你的皇子外甥成为皇帝,你这个舅舅将立刻身价百倍。”
“——你要用我敲诈大汉?”
李广利愤怒。
刘故:“只是希望大汉将来的小皇帝能为你支付包括土地在内的昂贵赎金。”
“我——”
李广利气得想骂人。
刘故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人用布条勒住李广利的嘴巴。
刘故则对其余被抓的汉使成员道:“我要抓的只有李广利,至于你们——愿意留在匈奴的可以留在匈奴,不愿意留下的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完,刘故命匈奴骑兵割开除李广利以外所有人身上的绳索,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
选择留匈奴的,坐上匈奴人的骡车,随他们去王庭;
选择回大汉的,自己想办法徒步穿越荒漠,生死交给上天。
同一时间,因宿醉未醒侥幸逃过抓走厄运的卫律得知李广利等人被匈奴俘虏,日夜兼程赶路回到玉门关,将此事报告河西大营。
河西不敢怠慢,火速传书长安。
……
……
刘屈氂越来越头疼。
他接替石庆成为丞相,不愿步石庆后尘,因此,接下率领众臣商议储君人选的差事后想方设法地和皇帝的宠臣、近臣们套关系,试图弄清皇帝的真实心意。
然而,皇帝的宠臣几乎个个人精,不论刘屈氂怎么试探、讨好,始终不漏口风,让刘屈氂很是为难。
公孙贺倒曾好意点拨,可若按公孙贺教导做事——
必定小命难保!
“难道我刘屈氂命尽于此?”
刘屈氂苦恼不已。
这时,他看到了张安世,想起张安世的父亲张汤生前是陛下手中的快刀,最擅长揣摩上意,张安世本人亦有过目不忘之能,做事更极尽小心谨慎之能事,入仕至今从不犯错。
于是,刘屈氂叫住张安世,向他请教:“富民侯深得陛下信任,可知陛下心仪的储君人选是——”
“身为臣子,怎可擅自揣摩陛下的心意?”
张安世笑容和蔼,态度却很坚决。
“可是……”
刘屈氂直言道:“一个月的期限快要结束,我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
“丞相不知如何交代?”
张安世故作惊讶。
刘屈氂叹道:“朝臣们现在有接近七成的人认为四公主无论德行能力都适合成为储君,剩下三成的人虽然坚持此事不合周礼宗法,却无法提出更合适的储君人选。”
“既然如此,丞相何不如实上报?”
张安世口吻淡然,仿佛立储一事和他毫无关系。
“如实上报?”
刘屈氂苦笑道:“石庆如实上报,被陛下罢免丞相之职!我如实上报,必定成为第二个石庆!”
“丞相多虑。”
张安世微笑道:“陛下让石侯辞去丞相之职是怜他年迈,让他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绝不是怪他没把储君人选的事情办妥。”
“——当真?”
刘屈氂不相信。
张安世:“陛下做事公平公正,有功必赏,有过则罚,绝不会让犯错的人得到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