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在未央宫当差时,心怀怨恨的他曾无数次在梦中用毒酒杀死刘据,醒来后叹息不已,因为他没有资格给刘据敬酒,刘据也不可能喝他敬给的酒,最终只有毒酒杀人的念头长久留在心中。
詹师庐恨呴犁湖入骨,听了李广利的建议后,认为非常有道理。
“李广利,你能弄到混在酒中完全看不出异常的毒药吗?”
詹师庐问李广利。
李广利:“……我没有。”
“废物。”
詹师庐一脚踹中李广利的心口,反手抓起鞭子就要抽打。
李广利急忙求饶,道:“我……我是匈奴的俘虏,我身上怎么可能有毒药……要有毒药,我早就自己吃掉也好过……”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屈辱?”
詹师庐质问李广利。
李广利:“我……”
“你提出下毒的建议,就得想办法为我弄到毒药!”
詹师庐根本不给李广利推脱的机会。
李广利知道詹师庐年纪虽小,却性情残暴,嗜血好杀,随时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暴跳杀人,自然不敢为自己辩解,求饶后退出王帐,试图向左贤王求助。
中途经过右贤王用于安置汉使团的大帐篷时,听着帐篷里传出的熟悉的汉语,李广利心中百感交集,想冲入大帐求他们带自己回长安,但想到自己早已投降匈奴,即便他们愿意带他回长安也难逃陛下惩罚——
顿时如凉水泼头,浑身冰冷。
“李广利啊李广利,你如今唯一能期盼的是五皇子,只有他登基成为皇帝或是被封诸侯王,你才有可能回到大汉却不受惩罚!”
自言自语说着,李广利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
“李广利!”
身后传来字正腔圆的汉语。
李广利下意识停住脚步。
汉使团的人见状,赶紧追上前,厉声质问:“为什么穿匈奴人的衣服!和匈奴人一样披着头发!难道真如传言那般你已投降匈奴!”
“我——”
李广利看着使团成员的汉人衣冠,又看了看如今改作匈奴装扮的自己,羞愧道:“我不是李广利!你认错人了!”
“寻常匈奴人能把汉语说得这么通顺?”
使团成员不信:“不要狡辩!你就是李广利!”
“……我……我不是!我只是恰好长得像李广利!”
说完,李广利转身就要离开。
使团成员见状,大喊道:“李广利投降匈奴的消息已经传回长安,李延年因此被关押,随时可能处死!但若李广利宁死不屈、殉国牺牲,李延年会立刻得到释放并得到陛下的赏赐!”
“……”
李广利再次停住脚步。
他当然知道使团成员为何说这些,他已认出他是李广利,他希望李广利殉国牺牲,他在催他立刻去死,可是——
我不想死!
我要活!
活着享受荣华富贵!
……
李广利走后,使团成员返回大帐,将刚才的事情告诉身为正使的苏武。
得知李广利确实已经投降匈奴,苏武一声叹息,随即手握节杖,道:“既然李广利不愿意体面,只能我们帮他体面。”
“喏。”
众人心领神会。
晚些时候,匈奴人给苏武等人送食物,是一只内外涂有西域的香料、烤得外焦里嫩的羊羔,烤羊的肚子里填充了金黄的土豆,烤羊旁放着厚厚一叠用小麦粉烘烤做成的薄饼,看着非常诱人。
“大单于让我们送烤羊过来,请汉使好好享用。”
“谢大单于。”
苏武收下匈奴人的烤羊,薄饼裹着鲜嫩羊肉和酥软土豆,一口下去,满嘴油光。
“烤羊和烤土豆果然是人间绝美!”
“汉使好好享用,细致享用。”
说完,匈奴人退下。
苏武嚼出味道,匈奴人走后立刻将烤羊切开,挖出填在羊肚里的土豆,细细检查,发现一块写满汉字的绸布:
詹师庐以天神与大单于之名发誓,若汉使助我除掉右贤王,匈奴从此向大汉称臣。
“这……”
苏武皱眉,随即将绸布收好,对众人道:“记住!我们没有在烤羊中吃出绸布!”
“所以不打算和匈奴大单于合作?”副使问。
苏武道:“我们奉命出使匈奴,首要任务是和匈奴交换国书,其次给李广利一份体面,最后才是……”
“可陛下的命令是——”
“陛下的吩咐自然要想办法完成,但不能被抓到活口,让匈奴人有机会对大汉兴师问罪!即便匈奴如今已经没有能力威胁大汉。何况——”
苏武冷峻分析说:“谁敢保证这张绸布不是匈奴人的诡计?”
“万一绸布上写的都是真的、儿单于确实真心与我们合作除掉右贤王——”
“那就将计就计,”苏武道,“我听说儿单于此人性情暴虐喜怒无常,小小年纪就滥杀无辜,这样的人即便做出承诺也绝不能信!何况儿单于信任刘故,而刘故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使大汉期间做的事情甚至让陛下都一度对他生出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