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我的幕僚, 居然替陛下说话!”
被幕僚的实话激怒,诸侯王险些拔刀砍人。
幕僚耐着性子告诉诸侯王:“殿下要成大事, 将陛下取而代之,必须先看清陛下,明白陛下之所以为陛下、陛下培养的人又为何如此忠于陛下,否则——”
“否则怎么?我的父王和陛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如今陛下的几个儿子都无能无德, 唯一出挑的敬武长公主是女子,根本坐不稳江山!同是皇家血脉的我怎么没有资格竞争皇位!”
“殿下……”
幕僚无语。
直觉告诉他,跟随这样的主人很难有好前途,关键时刻必须良禽择木而栖。
当然,在主人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
春末夏初,干旱的情况有所缓解, 小麦的收成虽然不及往年但也足以让一家老小填饱肚子,何况这几年朝廷大力推广石磨, 中原地区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到两个大磨坊,不少人家中也有石磨和从匈奴人那边得来的吃得比马少、干活比马有劲的骡子。
百姓用石磨将小麦磨成麦粉,加水揉成团再烘烤成饼,菽豆也用类似的手段做成豆浆再点出豆腐,搭配春夏季随处可见的鲜嫩野菜,未发芽的土豆,加一点盐巴和珍贵的芝麻油,生活算不上惬意但也绝对不是清苦。
所以,诸侯王们刻意散布的流言对百姓们完全不起作用。
只要生活还过得去,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和人拼命?
何况——
“听说陛下不仅收服了西域,以后还要西域给大汉交黄金,去西域做买卖的商人、跟随大军去西域种田的农户,过得比西域贵族还好。”
“真的吗?我们这种人去了西域也能过得比贵族还好?”
“我还听说东北那边的土地特别好,种什么庄稼都能丰收,而且陛下额外开恩,去东北垦荒的人前三年不用缴粮食!”
“……这……这么好!”
虽然汉人有叶落归根的传统,但如果去其他地方开枝散叶能够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女后代过更好的日子,穷困的百姓不介意做违背祖宗的决定。
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祖宗也希望他的子孙后代们能好好活着,生生世世,传承不息,不是吗?
因此,即便是在旱灾严重到出现部分绝收的区域,百姓们依然不会听信诸侯王刻意散布的流言做对抗朝廷的事情,而寄希望于朝廷的赈灾救治以及远在西域和东北的肥沃土地。
……
纹丝不动的民间让诸侯王们再次气得跳脚。
“这群愚民!刀都架在脖子上居然还不做出任何反应!难道非要大片大片饿死才会行动!”
“殿下,百姓只是想——”
“他们害怕大汉铁骑,不敢作乱,对吗?”
“……陛下的军队确实是天下无敌。”
“哼!”
诸侯王愤怒,但他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也害怕陛下的军队,担心陛下发现他的图谋对他采取铁腕手段。
惊恐之余,诸侯王又生出新的心思:“灾年必定会有大量百姓为了谋生不得不放弃土地逃亡别处,豪强担心家财数量过多会被陛下强制迁住长安,不敢大量买卖,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诸侯王,大汉的大部分律例都管不到我们!”
“殿下的意思是——”
“去灾荒闹得严重的郡县,将灾民的土地都买下来,再把一部分灾民作为家奴买入……陛下能从奴隶中选出将军,我为什么不可以!”
说到这里,诸侯王已是踌躇满志。
陛下想方设法削减诸侯王的土地和权力,夺走诸侯王对封地官员的任免权,不许他们掌控封地军队,但只要他们还是享受特权的诸侯王,就随时能生出无数个扩张庄园土地、培养私人军队的手段!
“陛下再聪明也是一个人,日理万机的他,无法看到帝国的每个角落。”
……
……
安插在诸侯国的眼线们源源不断地将诸侯王的种种异动写成密信送回长安。
刘彻将这些密信全部转交刘姣,以此考验她是否具有掌管天下、震慑诸侯的能力。
李令月知道父皇在考验自己,看完这些来自诸侯国的密信后,表面不动声色继续按部就班地协助刘彻处理国事、搭建西域都护府的框架、督促太学加速培养西域人才、关注公孙卿等人对火雷散的改进等一系列繁琐事务,实际却是连续多次和霍去病在大汉堪舆图前彻夜商谈,做好最坏的打算。
“按祖制,诸侯王们必须犯下滔天大罪才可以被勒令自杀,所以我们现在表面必须忍耐,但也要做好与他们短兵交接的准备。”
“你的这些担忧,我早有预料。”
“那……”
“我支持你的每个决定。”
“嗯。”
得到霍去病的支持与肯定,李令月长舒一口气。
她和宗室诸侯王之间终有一战,虽然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她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但不介意让他们的数量得到大幅度的精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