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事前已经看过各地郡县的报告文书,闻言,将蝗灾情况不严重的几个郡县的奏章挑出,道:“这几个郡县太守严格听从父皇和儿臣的命令,密切关注旱情,养鸭捕杀虫卵,可惜周边郡县不作为,治下不幸被牵连。”
“蝗虫一旦成灾可以飞舞移动,沿途造成损伤,也难怪这么多地方都……”
刘彻逐渐平复情绪,看了眼女儿手中的奏章,道:“他们听从中央命令,把朝廷吩咐的事情放在心上,应当予以表彰。”
“喏。”
负责制诏书的内臣们立刻展开纸卷,准备起草表彰诏书。
“立功的要奖励,犯错的要惩罚,具体如何把握,由你全权决定。”
刘彻将表彰和惩戒都交给刘姣:“至于那些诸侯王——若是他们胆敢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朕决不轻饶!”
“儿臣明白。”
“总之,类似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喏。”
“下去忙吧。”
“是。”
李令月准备退出,有侍中捧着奏章进入大殿:“陛下——”
“又是哪里的蝗灾奏章?”
刘彻一脸不耐烦。
侍中道:“燕王殿下送来奏章,说燕国周边郡县受蝗灾影响严重,所幸燕国没有遭灾,求问陛下是否要给遭灾的郡县送粮食赈济。”
“他居然说出这等有条理的话语?”
刘彻很惊讶。
侍中道:“燕王殿下近年来一直兢兢业业静思己过。”
“难得他有这份心,朕允许他给周围遭灾郡县送粮食赈灾。对了,周围郡县都有蝗灾,为何他的治下没出大问题?”
“回禀陛下,燕王殿下收到皇太女殿下的提醒信函后异常重视,命王宫养了十万只鸭子,每日放养抓捕蝗虫幼卵,所以周边郡县大半遭了蝗灾,唯独燕国农户安然无恙,并且由于燕国没有蝗灾,燕国周边郡县的蝗灾规模也远不如其他地区。”
“……朕知道了。”
刘彻挥手,让侍中退下。
侍中不敢随意揣摩皇帝的心思,只好将奏章放在一旁,战战兢兢离开。
刘彻看着刘旦的奏章,眼神逐渐阴冷。
……
……
汉帝国的北方地区被秋季蝗灾困扰的同一时间,如今位于汉帝国西北方向的匈奴帝国已是隆冬景色。
这一年,匈奴人过得很不好。
夏日干旱少雨,草木无法正常生长,秋季更是风沙与蝗灾交错降临,让匈奴百姓陷入惶恐,担心无法熬过寒冷的冬天。
现在,冬天来临,他们悲伤地发现,他们中的大部分确实熬不过今年冬天。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神为什么突然惩罚我们?”
“我听说今年发生的所有灾祸都与一个汉人有关系,他主动投降我们却因为右贤王要讨好汉皇帝而斩首,临死前他诅咒匈奴遭受连年灾害!”
“汉人的诅咒怎么可能——”
“可他的诅咒已经变成现实!”
“那……那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平息他的愤怒?”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会结束,也许永远都不是结束……”
……
类似的对话不断发生,很快,右贤王杀死投降匈奴的汉人导致匈奴一整年灾祸不断的传言飞遍帝国。
匈奴人不会轻信传言,但灾祸迫在眉睫,何况右贤王自成为王庭主人至今没做成一件对匈奴有利的事情,尤其是他代替少年大单于率军攻击汉帝国边境却葬送了数万匈奴青壮性命的那次!
“难怪老单于宁可立幼子也不愿意让右贤王继任大单于!”
“都说儿单于性格暴躁不能领导帝国,我看右贤王比儿单于更差劲!”
“儿单于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没爹没娘还被人欺负可不就会生气!”
“可怜的儿单于,可恶的右贤王……”
……
随着受灾范围的扩大,匈奴百姓对右贤王的认同也逐渐丧失:一个不能带领他们获得更多的土地、劫掠更多的财富、害他们失去家中的青壮年、招惹诅咒连累整个匈奴受苦的右贤王有什么资格继续做王庭的主人!
在右贤王发动的对汉战争中损失惨重、此次又不幸卷入灾害的多个匈奴部族首领甚至暗中聚会,计划逼迫右贤王让权儿单于。
“儿单于即便如传言所说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他掌管下的匈奴帝国也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坏!”
“我不想再给右贤王做事,我部族的年轻人因为他几乎死绝,他的部族却没有多少损失!”
“儿单于是不是暴君和我无关,我只知道他恨右贤王,他掌权以后一定会报复右贤王,为我们出口恶气!”
“再这样下去,匈奴一定会被右贤王引向灭绝!”
……
多个部落的小王们串通一气,发誓要让右贤王为他这些年的倒行逆施付出代价。
……
……
右贤王呴犁湖最近很头痛。
他本就有些迷信,何况自李广利死后,匈奴天灾不断,牛羊大片死去,匈奴百姓怨声载道。
现在,寒冬来临,寒风夹着冰雪刀割一样划过脸庞,不敢想象风雪过后又会有多少匈奴人冻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