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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参加高庙祭祀的诸侯王与列侯们纷纷盛装抵达位于长安郊外的高祖庙,在铠甲森森的羽林军的注视下,依尊卑顺序排列,等待主持此次祭祀的皇太女。
太阳逐渐露出,李令月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人群前,穿着隆重的深色礼服,行步间,环佩叮当。
见刘姣如此得意,反对刘姣主持高祖祭祀的诸侯王们无不睚眦欲裂敢怒不敢言,支持刘姣的列侯们却是心中暗自骄傲,用充满崇敬的眼神注视着刘姣。
感受到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李令月却是不动声色,走上高台,按部就班地完成高祖祭祀的各项典礼。
现场的诸侯王与列侯们也都跟着或跪拜或祈祷,将满腹心事藏在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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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高祖的仪式一向冗长繁琐,直到下午才终于全部完成。
然而,祭祀仪式已经结束,诸侯王们却没有一个敢露出松懈神情,因为接下来是检查酎金!
陛下借酎金纯度不够夺百人爵位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何况今日主持高祖祭祀的是皇太女,和他们素来关系不睦的皇太女!
她一定会借着查酎金的机会对我们大开杀戒!
但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
对刘姣早有不满的多位诸侯王们心中暗自嘀咕,目光偷瞄向排在队伍最前面的赵王刘彭祖。
找彭祖感受到其他诸侯王的注视,却是置若罔闻,依规矩双手捧着酎金对李令月道:“孤一向反对女子进入高庙主持高祖祭祀,但是皇太女今日表现如此出色,全套礼仪一丝不错,高祖也接受香火,没有任何的不满异象……孤心中也……”
“皇伯有意改变想法?”
“改变想法是万万不可能!”
刘彭祖果断否认。
李令月:“既然无意改变成见,为何又要——”
“世间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认同你的能力不等于接受你,何况我已年近七旬,将不久于人世。”
刘彭祖知道刘姣把自己视为眼中钉,故意当众强调自己的年迈体弱,试图蒙混过关。
“皇伯老当益壮,怎么可能年近七旬就不久于人世?”
李令月不吃刘彭祖的示弱,用恭维刘彭祖长寿的口气暗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七十岁啊……”
刘彭祖叹了口气,道:“我如今端酎金托盘都觉得吃力,不敢自夸老当益壮。”
“原来如此,皇伯以后可一定要多多休养,少做劳心劳力之事。”
“多谢皇太女关心。”
刘彭祖冷笑着收下李令月的讥讽。
李令月此时也检查完毕刘彭祖的酎金,走向下一位诸侯王。
……
“堂兄——”
刘姣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心怀鬼胎的刘光不由大惊,双手发抖,放酎金的托盘都险些落地。
“怎么?有心事?”
李令月柔声细气问刘光。
刘光闻言,干笑着掩饰道:“今日高庙祭祖,自不敢心有旁骛,方才是站的时间太长,有些腿麻。”
“原来是腿麻……”
李令月故意拉长尾音:“莫非是堂兄身体发虚?”
“发虚?对,身体发虚。”
刘光干笑着附和,心中暗道:刘姣,你现在越得意,回长安以后越痛苦!我注定性命不保,但是你也要付出失去亲生骨肉的代价!
“天人感应说认为,再健康的人倘若不行善事,常做伤天害理的坏事,也会因为天道惩罚逐渐失去健康变得虚弱萎靡,命不久矣。我听说堂兄近年来对鲁地百姓的盘剥日益加深,惹得鲁地百姓怨声载道,方才的发虚多半是上天对堂兄的警示。”
“警示?哈!哈哈!”
刘光笑容生硬得仿佛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皇太女此话可是真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哦?”
李令月垂眸:“堂兄何出此言?”
“倘若天人感应说确有其事,人不做善事必定招来天谴,为何皇太女频繁做出违背周礼的事情却没有招来天地的惩罚?”
“因为我违背的是周礼不是天理,”李令月理直气壮道,“周礼只是周礼,不等于天理!”
“皇太女——”
“堂兄,今日祭祀高祖,我不想和你闹口舌之争!倘若你非要与我争辩周礼、天理,我便不得不想请堂兄当着高祖的面解释你昨日的所作所为!”
李令月烙下狠话。
刘光瞬间干愣:“皇太女……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匈奴单于可是大汉和亲公主之后,如今更已受封大汉列侯……他也在场,他和我之间……我们昨天是再正常不过的表兄弟见面!”
“是吗?”
李令月看向刘故。
刘故笑而不语。
刘光:“总之……总之……没发生的事情不能胡说!”
“没有发生的事情……”
李令月再次看向刘故。
刘故淡淡一笑,坦然道:“我拒绝了他,所以是没发生的事情。”
“拒绝——”
李令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