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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元拍了拍身后马背上担着的两个包袱,“少爷放心,足够我们一路回北疆了。”他有些顾虑, 看了眼柏若风身后人来人往的街道, “看来,此行不如少爷意?”
  中午出门前, 柏若风和他交待,让他收拾行李去城门处等着。如果太子应了他的请求,那他们可以启程晚些, 若太子不应,那他们就直接启程回北疆。
  在柏若风眼里,朝堂不可能不管北疆,北越蛮子始终是曜国头号威胁。区别只在于方宥丞选择派谁过去而已。而他必然回北疆, 区别只在于是早回还是晚回。
  就在两人出城时, 一个陌生的家丁拦住了两人去路,“柏公子, 我家公子想见你一面。”
  正是警戒的时候,竟来了拦路的。柏若风眉眼浮起不悦, 阿元已经拔剑出鞘。那家丁极有眼力,忙道:“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地点柏公子定, 我家公子很快就来!”
  见柏若风不开口, 似在观望。阿元出声道:“你家公子是谁?”
  家丁见有戏,忙不迭道:“相府段家。”
  柏若风思考片刻, “我只给他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没来,我就走了。”
  出了城门往北走,必经一座小山坡上的亭子,边上种着近百年历史的大榕树。因为位置特殊,恰在道路边上,人们给小亭子修缮一番,刻上“离亭”二字。
  一对主仆出现在离亭之中,为首之人一袭红衣,垂眸看着下方的葱郁树木,林间有条走出来的道。不久两人骑马奔腾而过,仔细看会发现,两人衣服与柏若风和阿元十分相似。
  过了不久,一个丢进人群也找不着的黑衣男子驭马紧追不舍,始终与前面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再傻也能发现,黑衣人想追的是他们。阿元惊讶地捂住嘴,等马蹄声远到听不见了,方才着急道:“少爷,他们是?”
  柏若风轻笑一声,“不碍事。”说罢背着手在亭子内转了几圈,心不在焉道,“我去附近转转,人来了喊我。”
  离亭正在小树林边上,百年榕树在一堆小树间格外显眼。柏若风绕着榕树转了几圈,树下尘土浓重,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柏若风捡起一根枯枝,在地面随意画了两笔。
  他脑子放空,眼前竟浮现起信中寥寥数语所描述的惨态。他想着柏望山,想着母亲陈芸,想到如今前线的柏云起,想到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的柏月盈……昔日亲友的面孔短暂浮现,又或许有那么一刻,他脑海里谁也没想。
  “少爷,人来了。”阿元喊了几次,见人没反应,小步跑近喊他。
  柏若风回过神,发现树枝在地面上圈圈画画了五个小人。大的小的都有,皆是面带笑容,一副和美的温馨模样。
  “少爷?”阿元脚步声近了。柏若风没来由地心慌,用靴子把简笔画蹭没了。
  “听到了。”柏若风丢下枯枝,转过身,已然看到亭子里有两人在等着他。高的那个赫然是段轻章。
  或者说,顶着段轻章身份的段重镜。
  上一次见段轻章是什么时候了?只是寥寥数月,亲朋好友竟一个接着一个不辞而别。柏若风眸色微动,滑过一丝自嘲的悲戚之意。
  柏若风坦荡荡走过去,“段兄,寻我何事?”
  阿元识相地把段轻章的侍从拉走,站到亭子外望风。
  等人走了,段轻章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想,得对得起你兄长这份信任。”他言辞恳恳看向柏若风。
  “我兄长的信?”柏若风有些惊诧。转念一想,是了,柏云起与段轻章书信来往,不算什么稀罕事。家书比加急的驿卒来的慢是正常的。
  柏若风接过信封,没特意避开,当场拆开漆印,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柏若风忽然不想打开了,他犹豫一二,“我大哥也给你来信了吧?他怎么和你说的?”
  “那封给我的信,”说起来竟有几分羞愧,段轻章顿了顿,他道:“是友人间的闲谈,没什么特别的。他说他把北疆详细情况都写在给你的信里了,知道你的性子定然在急报入京后坐不住,因此希望你看清楚局势再做决定。”
  柏若风扬眉道:“那他的确懂我性子,冲得很。”三言两语间不再犹豫,动作麻利打开了纸张,纸上消息的确比战报要来得仔细,也比他收到那封打探来的消息要准确。
  自镇北侯殉城,越兵占领天元关后,侯夫人当机立断阻断了天元关与镇北关间的路,又连夜调整布局,争分夺秒挽救损失。
  天元关曾是易守难攻的好地势,两山左右相傍,它与镇北关间是一片低谷,方便后方的镇北关给天元关输送物资。
  如今这些都成了一把指向曜国的利刃!攻守易势,越兵占领天元关,两关间便于输送物资的地势现在难守易攻。侯夫人陈芸领兵在镇北关口筑造拒马时被偷袭遇难。
  纸张微抖。柏若风深吸了口气,把信纸折好快速放回怀中,朝段轻章拱手一礼,“段兄,这次谢过你了。”
  段轻章大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如何,这份情,他承下了。
  “望君多珍重。”段轻章回了一礼。
  柏若风辞别段轻章,利落翻身上马,带着阿元一路向北而去。疾驰间,他回了下头,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看见段轻章立在离亭,目送他离开。
  眼前一花,仿佛见到了往年给他送别,叮嘱他北疆路远,注意保重身体的段大哥。柏若风沉下眉眼,转头抛弃所有杂念,捏紧手中马绳,举鞭抽马,“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