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洛子裘偷眼看了一眼楚凌沉。
果然,楚凌沉的脸上尽是阴霾,就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天空,虽还不见风雨,却已经有了血腥的气息。
此次丢失的人非比寻常,以楚凌沉的脾气,还有他眼下的脸色来看,只怕是这一帮亲卫都要……
他总归还是想要尽人事。
洛子裘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在楚凌沉面前行了个大礼:“陛下……息怒。”
他深深俯腰,等待着雷霆之怒。
然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声音。
难不成是看错了?
洛子裘斗胆抬起了头,看见楚凌沉的脸上明明带着阴沉的愠怒,明明白白的是在生着气的。
难不成他气的不是秦见岳?
洛子裘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楚凌沉身上的变化:他的手背红了,看上去是被钝器击打的痕迹。
不论是什么,眼下楚凌沉似乎并没有追究亲卫的意思。洛子裘长袖微摇,又是行了个礼:“陛下还是先回车内吧,前路莫测,早些回宫最为安全。”
他的话音刚落。
楚凌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洛子裘:“陛下?”
楚凌沉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座驾,沉默了片刻道:“换一辆车。”
洛子裘了然:“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方才一场动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皇帝座驾的所在。
换一辆马车确实是好的。
洛子裘行了礼,打算告退,还未及转身忽然听见了楚凌沉的声音。
“新的车上,不用准备安神香了。”
“圣上已经几天几夜未眠,当真不需要安神?”
洛子裘的脸上写着疑惑。
楚凌沉道:“不需要。”
事关本职,洛子裘坚持:“但圣上需要休息。”
虽说楚凌沉往常也是几乎无眠的,但像这几日这样的舟车劳顿,昼夜连绵的局面还是少见。
今日的安神香,他特地加大了一些药量,就是为了能让楚凌沉在路途颠簸之中,能够稍稍安寝片刻,恢复些精神。
没有足够理由,洛子裘不退让。
楚凌沉缓缓吸了口气,冷漠道:“正是因为孤想要休息。”
洛子裘:???
……
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拉开,安神香的味道慢慢地飘散了开去。
阳光洒进马车里,温暖而又惬意。
颜鸢趴在车座上,胳膊枕着脑袋,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只觉全身的酸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身上洋溢着久违的安逸。
唯一的问题是,楚凌沉不见了。
兔子也不见了。
……?
发生了什么事吗?
颜鸢揉了揉脑袋,努力去回想睡着前的事情,只觉得那些记忆就像是阴天里的浮云薄雾,所有的事情都只留下模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记得的是楚凌沉那张写满了嫌弃的脸。
她好像还被骂了废物。
……大爷的。
颜鸢默默骂了一句。
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看见马车外几个贴身的宫女齐刷刷站在远处,此刻看见她下车,每个人望向她的目光各异。
小鱼急吼吼:“娘娘,你总算是醒了!”
阮竹的目光炯炯,一张脸写满了热切:“娘娘,您和陛下在车上可有……咳,休息得可还好?”
尘娘的脸上尽是担忧,欲言又止:“娘娘,您身上的……圣上他……”
三张脸表情各异,炙热的目光把颜鸢包裹。
颜鸢:“……”
颜鸢犹豫了片刻,才组织好了语言,向她们解释方才马车内发生的事情。
“方才陛下在车里点了安神香。”颜鸢揉了揉眉心,“本宫上了车,就晕过去了,直到刚刚才醒来。”
“啊?就这样?”
三人目瞪口呆,异口同声。
“就这样。”
颜鸢面无表情。
她总不可能把车上的细节告诉她们,比如楚凌沉嫌弃的眼神,还有他骂人,这些不足轻重的事情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阮竹脸上的表情大失所望。
尘娘倒是松了口气,笑着道:“这样便好,娘娘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待回宫之后,奴婢自当加快调养。”
阮竹道:“娘娘这几日有些晒黑了,还需要配一些嫩肤的香膏。”
尘娘道:“确实。”
阮竹道:“蔻丹也要选个新的,娘娘的手指太素了。”
尘娘道:“可以抹些生香的药水。”
阮竹道:“颜色浅一些,不要太妖娆。”
她们仿佛说的是一件事情,又仿佛不是颜鸢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安神香闻得太多了,脑海里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颜鸢还是想睡觉。
她打着哈欠朝原来的马车走了过去,谁知道先开车帘,却看见一车狼藉,颜鸢顿时惊呆了。
阮竹跟在她身后道:“忘记跟娘娘说了,咱们的车子被逃跑的犯人洗劫了。”
颜鸢:“哈?”
阮竹道:“就是那个皇陵抓住的刺客,关在最后一辆马车那个。”
那个胆大妄为的刺客,他不仅逃出生天,他还妄图绑架当朝皇后。
好在皇后命大,今天临时更换了座驾。那人冲进马车里的时候,只看到了她们三个奴婢,于是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就趁火打劫了车厢里所有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