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死死拽住他的手腕。
她快要气炸了。
这个蠢货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了守林人带路,他们怎么走出雪原?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万一她死在这里,他凭什么能够活着走出雪原?凭他眼睛瞎还是凭他脾气大嘴巴毒?
楚凌沉眼睫低垂:“因为他们偷东西。”
就因为这???
真是看不出来,这狗皇帝还是个守财奴。
这方圆百里说不定只有这两个守林人,他们如果能安全带他们出去,要什么财物不能给?
宁白咬牙切齿:“你在山里摔坏了脑袋吧?钱财身外物,给了又能怎样?”
宁白道:“更何况两位大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只要他们能带我们出山,全给他们作为报答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她这话是说给两个守林人听的。
这狗皇帝已经刺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睛,如果不能顺利安抚他们,可就必死无疑了。
谁知道楚凌沉并没有领会到她的目的。
他的脸色阴沉,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冰凉的声音带着杀意,从他的唇齿间挤出来:
“不给。”
“……”
这人小气鬼投胎的吧!
宁白都要气笑了。
她本就发着烧意识昏沉,此刻全部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有种马上就要原地坐化飞升的错觉。
楚凌沉脸上的杀意仍然不减,他已经挣脱了束缚,重新朝着守林人逼近。
宁白只能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厉声呵斥守林人:“你们还不快走!”
年轻的守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拖着年长者,连滚带爬滚出了木屋。
屋外大雨瓢泼,惊雷闪电。
宁白安抚好沉默的楚凌沉,就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她既怕守林人不想跑和楚凌沉打起来,又怕他们跑得太远不再回来了,好在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两个只是蹲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柴房门口。
宁白走上前赔笑道:“对不住,我兄弟他在山里掉过崖,摔坏过脑子。”
她递给了他们一个小包,那是他从楚凌沉身上搜刮来的所有财物,金银首饰玉簪玉佩什么的,她把它们全部都交给了年轻的守林人。
“我家也不缺钱,你们放心,只要带我们出了城,我一定找城里最好的医生为这位大哥看眼睛。”
宁白的眼里写满了真诚,脸上因为发烧,整个脸颊都透出红晕来。
年轻人看着宁白苍白的嘴唇,又看看已经昏迷的年长者,最后看了一眼她手中沉甸甸的布包。
“我可以带人出山,但只能是一个。”年轻人咬牙切齿,“我大哥瞎了需要照顾,你们要是路上发难我打不过你们。我明日就出山,谁走谁留,你们自己商量好。”
“……多谢。”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夜色深沉,雨势越来越大。
宁白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木屋里,发现屋子里的炉火已经被重新点燃了,楚凌沉正躺在炉火边,背对着门口,身体僵硬得就像是一座石雕。
宁白便在他身边躺下了,低声道:“明日他们就会出山,你不许再动手。”
楚凌沉一动不动。
他的呼吸凌乱,很显然都并没有睡着,只是单纯不想回答她。
宁白:“……”
这狗东西居然还有脸生气。
宁白在原地磨牙。
但现在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她耐着心思道:“我和他们说,你有个远亲是附近边城的县令,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带你到县衙,你尽量不要露出马脚,记得保持清醒。”
人性是无法接受考验的。
如果告诉他们楚凌沉是皇亲贵胄,他们可能会惧怕被报复而选择半道丢下他,如果告诉他们只是普通平民,又不够诱惑让他们去期待后报。
县令的远亲不大不小,刚刚好,又能让他们把让他送到官差手里头。
只要他那时候别昏迷着,被人当作骗子丢出去就好。
宁白越说越困,便原地打了个哈欠。
外面狂风暴雨。
她还想要最后再睡一个安生觉,可身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片刻后,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呢?”
宁白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回答他:“我任务完成,当然归营呗。”
木屋中空气一瞬间凝滞。
又是好久的寂静。
楚凌沉的声音越发冷淡:“是因为孤想要杀那两个人?”
宁白嘀咕:“……不是。”
楚凌沉冷笑:“怎么,认为孤草菅人命,殊途不予同行?”
宁白:“……”
你不如还是继续生闷气吧。
宁白咬牙切齿想。
她是半句话也不想要开口了,此时她的头已经痛得快要炸裂开来,全身上下就好像是被一万匹战马踏过似的酸痛不堪。
外面的风雨声滔天,雷鸣不断。
她只想要一觉睡死过去,可偏偏脖颈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
那是一把匕首。
匕首的主人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他的手肘稳稳地钳制住她的肩膀,手腕一翻,匕首几乎要划入她的脖颈。
宁白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