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一怔,本能回答:“那倒也……不是。”
她母亲出身帝都城,是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对这些吃食向来嫌弃得不得了,哪里会做?
她会对它们了如指掌,还是得益于从军生涯。
但这显然不能告诉他。
颜鸢正踟蹰,洛子裘已经换了话题:“微臣胃口向来不小,娘娘这点心甚合微臣胃口,不知微臣明日能否去望舒宫讨些?”
颜鸢万万没有想到,天上竟然真的会掉馅儿饼。
她正发愁明天该用什么理由借书呢。
她顿时喜笑颜开:“不必,邱遇这几日都在替本宫试药,本宫明日还会与尘娘去探望邱遇,届时顺道带给洛先生便可。”
洛子裘并不推辞,只是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个礼:“那微臣就先谢过娘娘了。”
没想到洛子裘竟然会主动开口,这让颜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又与洛子裘在瞎扯了也一会儿闲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邱遇应该得手了,便起身告辞。
洛子裘送颜鸢到御医院门口,目光盯着尘娘手里头空荡荡的食盒,欲言又止:“娘娘。”
颜鸢回头:“嗯?”
洛子裘迟疑了片刻道:“娘娘的这些点心,可有送去过乾政殿?”
颜鸢摇摇头:“没有。”
楚凌沉这厮的嘴巴有多挑,她当年就领略过了。
他就是一只娇生惯养的孔雀,每一根毛都是被精心打理着的,岂会看得上这些随军的点心?
给他无异于糟蹋粮食。
再说了,这次爹爹捎来的点心并不多,她还要留着讨好洛子裘呢。
她才舍不得送到乾政殿去。
颜鸢微笑道:“本宫……有空会送一些过去的。”
等明年再看看吧,今年大抵是没空了。
洛子裘松口气,笑起来:“娘娘慢走。”
……
颜鸢走得并不慢。
她熟门熟路,绕道到了御医院的院墙之外,朝着里头丢了一枚石子。
邱遇便从围墙里头翻墙而出,把手里头的文书交给颜鸢。
颜鸢问他:“有没有被发现?一切还顺利吗?”
邱遇摇头道:“没人发现,很顺利。”
颜鸢松一口气,把文书小心地放进了尘娘的食盒中:“万事不可松懈,你也要小心。”
她说完便打算往回走,临走前看到邱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好奇道:“还有什么事?”
邱遇眉头紧锁,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道:“没什么。”
只是有一点点奇怪。
邱遇的心中噙着一点疑惑,但不知从何说起。
他本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十分清楚楚凌沉的性格。
楚凌沉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那个书房里藏着的东西比他想象中要重要得多。虽说兵行险着,也是危险的地方便是越安全的地方,可是那小楼的守备未免也……太过松懈了。
昨日他入内时,门外还有几个暗卫。
今日完全是畅通无阻。
就像是早就设下的请君入瓮之局一般。
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安全地把文书拿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邱遇目送着颜鸢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心绪难平,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这样顺利的日子又过三日。
颜鸢让邱遇从小楼里借出的文册,已经从一本涨到了三本,又从三本涨到了五本,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让她忍不住心生疑窦。
但与文书中所记载的事情相比,这些疑惑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文书中记载了魁羽营最初的成员并非从宫中禁卫选拔的,他们来自一支叫西州铁卫的队伍。
颜鸢自小熟知晏国东南西北各路守疆之臣,率兵之将,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晏国还有这样一支军队,不过西州二字她还是知道的,那曾是晋国以西一个中立小国的名字。
这小国许多年前就已经归降了晏国。
当朝太后就是出身这个小国。
她不仅出身西州,更是西州的嫡公主。
如果这个西州铁卫真的是指太后的母国西州,那先帝薨逝之后,能够兵不血刃让魁羽营这一把尖刀主动藏锋,且在多年之后重新出刃追杀楚凌沉的人……
很有可能与当朝天后有着莫大的联系。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可是亲生母子。
可楚凌沉既然收罗了这些魁羽营的旧档,是不是证明他自己也知道?
……
混乱的思绪在心中郁结。
肩膀上的旧伤口隐隐作痛,颜鸢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手指触及之处,如同一枚细针刺入。
这触感说不上十分痛,但是每一针都提醒着她,伤口还未痊愈,她还被囚在原地。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书房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下一刻便有公公的声音响起:“圣上落驾望舒宫——”
颜鸢愣了愣,抬起头来,便看见楚凌沉十分自然地踏入了她的书房里。
彼时天色已经暗沉,宫灯发出橙黄色的光。
楚凌沉带着一脸淡漠的表情,站在她身前,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