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坦然脸:“嗯?”
老太监干笑:“娘娘应该知道陛下秉性,何苦与他置气呢。”
颜鸢淡道:“本宫不懂公公在说什么。”
老太监叹息道:“第三辆马车上是栩贵妃。”
哦豁,阖家欢乐啊。
颜鸢简直想要笑出声来。
她不过是想要出宫去看看织造司未解的谜团,楚凌沉这是想做什么?搭台子唱戏吗?
老太监把颜鸢的表情尽收眼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干笑:“娘娘误会圣上了,栩贵妃是问太后请的懿旨随行,太后念她这些日子抄经辛苦,特许了她去龙隐寺烧经祈福。”
颜鸢:“……”
并没有多少区别。
总归是有个东家想要看戏,所以搭了台子。
颜鸢朝着大太监道了谢,在他还没有反应之前,一步踏上了第二辆马车,干干脆脆掀开了车帘。
马车里,楚凌沉缓缓睁开眼睛,平静的目光落在颜鸢身上。
颜鸢嘴角的笑意还在,整个人僵在马车前。
“……”
“……”
颜鸢心中有千万句文雅的问候,那些话语已经到了喉咙口却一句话,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能吐出。
她站在车门口,盘算着是坐进去死得快,还是掉头就走死得快。
僵持间,楚凌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启程。”
“……”
车队即刻出发。
第一辆马车上,洛子裘提着浮白的脖颈,小心翼翼地把它关进了笼子里。
“乖,吃草,别抖了。”
洛子裘胡乱往笼子里塞了一些干草。
浮白已经病了好几日了,自从去望舒宫里做了一回客,它便腹泻了好几日,到昨日才勉强好转。
他原本有些疑惑,现在终于确定了,它应当是被吓出来的病。
可它一只御养的金贵兔子,平日里虎肉鹿肉也吃过不少,乾政殿的房梁也不是没有上过,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温柔孱弱的女子呢?
不过这也并不是他眼下的挂心的事情。
洛子裘掀开车帘,回望后面的马车。
不会吵起来吧?
洛子裘担忧地想。
……
第二辆马车里。
颜鸢已经找到了距离楚凌沉最远的角落坐下。
彼时楚凌沉就坐在马车的最深处。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青灰色的眼睑上浓密的眼睫垂落,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根线,看上去说不出的憔悴与疏远。
楚凌沉显然还在生气。
可他凭什么生气?
颜鸢远远看着他,只觉得那日早就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出来一点点。
明明用那种行径试探的是他,她没有追着讨着要他负责已经够大度了,可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字“孤吃亏了”,这脸到底在摆给谁看啊?
颜鸢冷着脸,把位置挪得更远了一些。
马车颠簸,飞驰出皇城。
一路寂静。
谁都没有开口。
到午后时,马车终于缓缓停靠在龙隐寺门口。
楚凌沉依旧闭着眼睛。
颜鸢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想要不着痕迹地偷偷下车,却在动身的一瞬间对上了他的眼睛。
楚凌沉的眼睛冷静幽深,分明没有丝毫的睡意。
颜鸢:“……”
颜鸢只能咬着牙向他辞行:“臣妾要去大雄宝殿,与圣上应该不同路,臣妾就先告辞了。”
楚凌沉不置可否,眼神幽幽。
颜鸢便当他答应了,匆匆忙忙跑下车去。
此行她和楚凌沉确实不同路,她要拜佛自然要进佛寺去大雄宝殿拜如来,楚凌沉要引龙气,去的是龙隐寺的山头的舍利塔,同行到佛寺门口已经是极限,剩下的路当然是各走各的。
颜鸢走得毫不留恋,偏偏下马车撞见了洛子裘。
洛子裘疑惑道:“娘娘此行……”
颜鸢干笑:“去去晦气。”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龙隐寺。
洛子裘目送颜鸢的背影,只觉得她的脚步奇快,看起来隐隐有溃逃之势,与宫中莲步轻移的模样倒是截然不同。
他顿时失笑,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楚凌沉阴沉的眼睛。
洛子裘顿时干咳了一声,收敛了笑容俯身行礼。
某些人啊,确实不讨喜。
……
颜鸢也没有顺利进入龙隐寺。
龙隐寺的和尚们早已经在门口久候,他们虽身穿僧袍,面圣的繁文缛节却一样未少,颜鸢在门口受了一路的礼,好不容易才兜兜转转来到了大雄宝殿门前。
还未进门,她便看见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跪在门前。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对着颜鸢款款行礼:“臣妾宋氏莞尔,见过姐姐。”
宋莞尔?
颜鸢对上她的眼睛怔了怔。
她方才一直没有见到宋莞尔,没想到却是等在这里。
可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是应该追着楚凌沉去山顶吗?
宋莞尔轻声道:“臣妾今日在佛骨塔抄了不少经文,幸蒙太后恩许,来这龙隐寺烧经文,祈福祉。”
她在颜鸢裙前深深跪伏:“万望娘娘恩准。”
颜鸢居高临下看着她,只觉得今日的宋莞尔,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