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短促地吸了口气,而后松开了手,身体彻底倾轧在了颜鸢的身上,唇间报复性的撕咬渐渐地变了滋味,凌乱的热烈的交融,逼得她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颜鸢的脑海与身体都是混乱的。
楚凌沉抵着颜鸢的额头问她:“我不可以么?”
什么不可以?
颜鸢没有听懂他模糊的话语。
她知道楚凌沉的手已经游走到了她的腰侧,衣带被拉扯,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本身甚至都带着说不出的心跳与旖旎。
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下。
颜鸢在衣带散开之前,死死按住了楚凌沉的手:“陛……楚凌沉!”
楚凌沉终于喘息着退开了一点点距离。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烛火照亮了他的额上的细汗,濡湿的唇齿间也噙着一点暗淡光亮,唯有一双眼睛却暗沉如寒夜,仿佛是任何光亮无法抵达的幽静。
颜鸢看着他。
忽然间所有凌乱都消弭殆尽了。
她平复下呼吸,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你既然早知我的身份,那你应该知道季斐是谁。他也曾经在雪原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不能这样对他。”
楚凌沉道:“营中出现可疑人等,孤派人搜查并无什么不妥。”
颜鸢道:“但那个人绝不会是季斐。”
楚凌沉淡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颜鸢忽然心中一凛:“可惜什么?”
楚凌沉盯着颜鸢的眼睛,轻声道:“可惜他们夜猎好像已经回来了。”
颜鸢一怔。
她忽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一丝嘈杂之声,确实像是有人马踏而归,在兴奋地高声呼喊着什么——可是如今夜还未过半,就算要夜猎也不该在这时候就回来。
除非……
除非已经猎到头筹。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颜鸢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堕冰窖。
她猛地推开楚凌沉翻身下床。
手腕却被楚凌沉拽住。
楚凌沉道:“宁白,你答应过孤的,要保孤安全。”
他的目光幽幽,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炙热。
颜鸢只觉得脊背发凉,她狠狠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咬牙告诉他:“带你走出雪原时,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我要是去是留和你没有关系。”
楚凌沉的神色微沉:“可你还是孤的皇后。”
颜鸢冷道:“也可以不是。”
她本来就是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束缚着她的从来不是一个皇后的虚名。
……
颜鸢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开了营帐。
楚凌沉独留在帐内。
营帐外的冷风灌入,帐篷内的烛火闪了闪,羸弱的光芒照亮了楚凌沉的半张脸颊。
楚凌沉的肩膀低垂着,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一些早已经死去的记忆,膝盖上明明早已经没有了伤口,却仍旧传来了钻心之痛。
他大概是与狩猎无缘吧。
楚凌沉低垂着头颅,无声地笑了起来。
时隔多年。
终于,还是被舍弃了。
寂静持续了片刻。
帐外传来灰骑首领的声音:“主上,那些人已经抓捕到大半,但是仍有一部分逃入了前方森林,森林中地形复杂,我们是否追击?”
楚凌沉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凉:“追。”
帐外迟疑了片刻道:“方才属下看见皇后娘娘也朝着森林里去了,如、如果……”
灰骑首领欲言又止。
之前楚凌沉下达的指令是,转移文武百官,诛杀未露面的可疑人等,那自然是不包含那个叫季斐的前任见薄营主将。
可眼下皇后娘娘深夜追着人去了,如果娘娘已经追上了那位见薄营的主将,如果他们已经结成同行,那……
那怎么着也得把那小子挫骨扬灰才可以吧?
灰骑首领汗如雨下。
可营帐内的楚凌沉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正当他想要追问之时,冷淡的声音从营帐内传了出来:
“放了。”
“……”
灰骑首领领了命令离开。
帐篷外只剩下了若有所思的洛子裘。
他也是欲言又止,到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楚凌沉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明明在旁的事情上杀伐果决,可在真正的情场博弈上,他却把刀子递给了颜鸢,是生是死,要杀要剐,全部交由了她来审判。
明明眼前有千百条路。
他却选择了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
彼时颜鸢已经入了森林。
她其实一出营帐就已经后悔了。
外面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武将们得胜而归,而是灰骑与皇帝的亲卫通力合作,正在搜捕闯入营区的刺客。
颜鸢愣愣看了片刻,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楚凌沉十有八九是在诛杀在猎场放老虎的人。
她今日只是太过心慌了,并不是蠢,当然那明白他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诛杀季斐,是不需要出动灰骑的。区区一个见薄营的主将,何须这样大的干戈?
这狗皇帝多半是在放狠话。
他原本就是那样的讨人嫌的性子,不论是好话还是歹话,总能以最让人暴躁的方式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