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微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手中。
真后悔来。
来跟他见什么世面?
简直就是找麻烦。
那晚在金萧楼,特意戴了一副狐狸面具,目的就是藏好身份,尽管她没什么身份,可她还是要尽量低调,看看现在,许浪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泽易要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一定会说上一句:“那你怎么不接着戴面具?”
拜托。
大哥。
这里是哪里?
周围都是什么人?
她要在这里戴面具,不用问,保准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猜测这位特殊人员的特殊身份。
谁知道人家两三句,张泽易那么快就中招啊?
显然——黎宥谦和许浪是早有预谋。
当她在反思自己的时候,张泽易一个劲儿用胳膊肘撞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一炷香的时间。”
她抬起脸来:“一炷香的时间,你能作出一首诗吗?”
“我必须能啊!”
“非常好。那我……”她动动手指,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师傅。”前一秒还是嘚瑟的表情,下一秒,对着她就是一张要哭的脸:“我能作一首诗,不说一首,十诗百首都没问题,可是,要达到《望瀑布》的水准,我心里清楚,我现在就是那个江郎。师傅,你帮帮我,婉儿,婉儿还在那边坐着了,能不能捕获芳心,成败就在此一举!师傅,你帮帮我啊,来生,我为你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那叫一个在所不辞!”
闻言。
她嘴角一抽抽。
来生?
下辈子谁认识谁啊。
见她不说话,张泽易侧了侧身子,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她,双手合十:“求求你!你要什么,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笔墨纸砚已分发完毕。
每人面前皆有纸笔。
许浪走到正前方:“那我可点香了?”
小铜炉内一炷香,烟雾袅绕。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声响,上座,黎宥谦慢悠悠展开纸,提笔,沾墨,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张泽易,扬起嘴角,眉眼间全是鄙夷。
张泽易正好跟他对视。
黎宥谦特意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笔,一挑眉,随即低头,落笔就开写。
胸有成竹。
一气呵成。
接着就是笔杆子重重搁在桌面的声响。
“黎公子居然写完了?”
“哇,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头绪,他已经写完了,黎公子才是真正有才情的人!”
“黎公子的学时算不上绝佳,倒也是出众一类,长安城卧虎藏龙之辈本就多,不过是被艳压了光彩罢了,如今看来,那日的传闻太不真实,那首《望瀑布》应该是黎公子所作才是!”
“极有可能!黎公子一向是豪爽大气的一个,说不定是张小公子抢了人家的诗,碍着两家的情面,黎公子不好多说什么。”
一炷香已过半。
四周的话传入张泽易耳中。
他的双手都握成了拳头,眼睛里冒着火光,一副马上就要吃人的表情。
尤其是收到黎宥谦的挑衅。
现在还有一些人作诗,其中五六个,已经放下了笔。
而张泽易面前,仍然是一片空白。
许浪在这时走了过来:“张小公子,这没看着那香?”
张泽易不说话。
“你是否需要延长时间?倘若需要,吱一声,我替你向在场所有人说说,咱们再给你延长一炷香的时间,哎呀,依我看,你想要多长的时间,大家伙都能答应。毕竟,你即将要拿出一首好诗,得佳作,实不易。”
他憋不住:“你滚远点。”
许浪面色一沉:“等着你的好诗。”
许浪一转身。
他一把拿起了笔。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师傅,你到底想出来没有?”
“那日,几句话的功夫,一首好诗就出来了,今日怎么需要那么久?”
墨滴到了纸上。
浸透了好几页。
他横着眉喊道:“纸,再给我拿点纸来。”
“好几张纸都不够?看来,张小公子,今日所作不止一首诗啊!”许浪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讥笑。
新上一叠纸。
他再次一把抓起笔来。
“管他那么多,我不信,我写不出一句诗来,不就是菊花嘛……”
张泽易在纸写上一个“菊”字。
然后……
他写不下去了。
“后面写个花字,下一列,继续,你看我做什么,你接着写,我说你写,赶紧的,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到了。”
低着头。
一阵奋笔疾书。
他得赶在铃声响起之前,把卷子抄完!
香烛旁的许浪,紧紧盯着那最后一截香,急忙大声喊道:“时间到,停笔!”
几乎同一时刻。
张泽易将笔杆子一扔。
“写完了!”他扬起了下巴:“没错,我就是写了两首诗!”
柳微转头看着他。
如此自信的脸庞。
要不是他姓张,估摸着,他早投胎了八百次。
“你写了两首诗?”许浪快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