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走到床边,蹲下,悄声喊着:“石头?石头?”
石头睡着了。
没能再醒过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帮她摘果子的画面。
他害羞、腼腆的弯了下嘴角,匆忙跑开。
今日的气温有些低,石头的体温却是更低,将他带到城外,寻了空地生火,将他送往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芳草一边哭着,一边安慰她:“董大夫说,说他原本的病根难以除掉,能活到二十来岁已经是很不容易,一旦犯病,那就是凶多吉少。”
一旁是孙小猴,他愣愣看着,等火逐渐熄灭才问道:“为什么要烧掉?”
“地下又冷又暗又潮湿,还会有虫子。烧了,他就可以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不用进入下一次的轮回,我要是走了,你们记得把我烧了。”
孙小猴紧紧抿着嘴,转身走得远远的。
当晚。
东市出现一道火光。
“走水,走水啦——”
稍远地方的人,纷纷走出家门,只见一条火龙吐着长长的舌头,冲天怒吼,火势愈演愈烈,仿佛要吞没整个夜空。
“天呐,好大的火,那里瞧着是东市,不知是哪家倒霉的铺子!”
“我刚瞧见了。”来者气喘吁吁说着。
“哪家铺子?”
“就新开的金典书屋,好家伙,那么大一栋,满当当的书册,全给烧了起来!”
“全给烧了?”
“铺子伙计坐在地上哭,怀里抱着几十本书,其余都留在了大火当中,没法,人能出来就不错了!”
“这才几日啊?我记得前阵子,那书屋也被人放火烧了一次,这次又是谁干的?”
谁放的火?
这件事可不好说。
不过,大多数人的猜测对象是黎家。
黎大公子同永泰县主当街干架的事情,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人甚至闹到京兆府公堂上去,最终,好像说是黎大公子给人道了歉,众人不得不那位永泰县主。
大家也知道,黎家必然是记恨永泰县主。
有人就站出来说了:“黎家人守在金典书屋外,不让我们这些学子去买书,非要进去,就亮出棍棒来,谁还敢往里去?”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什么法?不说了吗,那黎家就是王法!”
“黎家是王法?”
“永泰县主击登闻鼓的事情,怎么,你还没听说呢?那件事可闹得沸沸扬扬,黎家实在是太过分,一家子没个好人,尤其是那老婆子,倚老卖老,就连那位,上头那位,愣是拿她没有一点法子!”
黎府。
得知此事的黎老夫人,露出了笑脸:“正合我意!最好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把那个贱人也烧赶紧才好!”
黎尚书皱眉:“阿母,才出了事,这件事会对我们黎家不利。”
“你说是我?要是我放火,连着把那破县主府一块儿烧干净!”
第二日。
城外杨二庄。
有农民挖地,挖出一个青铜大鼎来,足足有一人高,农民不敢私藏,立即将这方鼎送到京兆府门前。
门外百姓围观。
“八九丈高的大鼎,仅有三足,这可是先人留下的好物件!该送到皇宫去珍藏!”
“诶,你们看,这里写得有什么字?”
众人细看,其中一人念叨:“黎氏天下,问鼎中原。”
念出那话的男子,一缩脖子,一溜烟儿就闪人了。
鼎,被视为立国重器,一向是国家和权利的象征。
问鼎中原,这是争夺之意。
而黎氏天下……
据说,开国之时,原本是黎老爷子要当皇帝。
这个“据说”不胫而走,再加上那三足鼎,一时间,连道馆、佛寺门口的乞丐都知道这句——黎氏天下,问鼎中原,哎哟,是不是要换人了?
偏偏在这时。
天生异象。
已经是阳春三月,“阳”没来,凌冽西风带来一场大雪。
突如其来。
打得人措手不及,一夜之间,街头竟有冻死的人。
然后出现个新的消息。
“我活了几十年,从未在三月见过大雪,这绝对是有古怪啊!”
“你听说没有?”说话的人把声音压到最低:“说是皇帝沉迷美色,贪恋长生之术,取了三千个孩童的心头血去炼丹!”
“什么?!”
“这可是那位天星阁传人给皇帝老儿出的主意!她那什么祖师爷,不是活了两百来岁吗,据说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三千孩童?老天爷,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大雪一下就是整整三日。
长安街头不见人,道路上是深深浅浅的脚印。
第四日停了雪,也就半日时间,又开始下雨。
若说下雪冷,那伴风而来的雨,可谓是将寒气浸入骨髓当中。
长安城内粮食开始涨价。
平时一斗米,二十文,如今涨到五十,米和粟涨价后,其他跟着蹭蹭往上涨,一斤盐,已经涨到一百文,要知道正常盐价就在四十文。
春日来得迟,再加上冷,别说桌上,连地里都看不见绿叶子菜,一时间,菜竟然比肉还贵。
孙二说道:“西市,胡,胡辣汤卖到二十五一碗,有一点肉沫子,没半点绿叶子,味儿寡淡,跟清水一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