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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草根都给挖完了。
  他们手里还捧着粗陶碗。
  有些人是空碗,唇齿间都是绿豆沙冰的绵密清甜与清凉。
  有的人惦记着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手里仅捧着一碗绿豆沙,都感觉沉甸甸的。
  才来农庄两天,他们依然睡不好,心里不踏实,对未来充满迷茫。
  可他们能结伴去池塘里洗澡,可以一天吃两顿饱饭。
  他们看农庄里佃户的精神面貌,也看青黄无际的麦田。
  这才是生活的希望。
  早有人动摇。都活不下去了,哪管活得好不好。
  农庄收不下那么多佃户,到时他们想当佃户还没机会。
  只是没到宣布的那天,心里犹存抗拒。
  现在尘埃落地。不是要他们当佃户,给他们活干,还给工钱。
  工钱低了些,可这里包吃包住。
  江知与注意着他们的神色,都是面黄体瘦的人,脸上密密麻麻,全是岁月与烈日刻下的沟壑。
  聚在这里的人,多数是男人,少部分是女人和夫郎,更少数的是未婚的哥儿姐儿。
  他们都是一家之主,掌握着自身与家人的命脉。
  他们站原地,神情紧张的听着江知与喊出所需的人才类别。
  先是书生,再是各类技术工。
  然后挑选壮汉,优先考虑家里有两个劳力的门户选护卫。
  当护卫队,不可能经常回家,屋里也得有人照看。
  后边再照着计划清单念,养鸭的、做饭的,送茶水的、还有草编的、照顾孩子的。
  越往后,人群热情就越高。
  翻山越岭来丰州的人,多数是临近云台山的村落,互相沾亲带故,平时有往来。
  登记中,他们会互相提名举荐。
  经久枯麻的脸庞,也生出了笑意。
  这头顺利,只是登记核对很琐碎。
  早选出来的书生跟江致微轮换登记,写到了日落西山,每一项活计都落实到了个人。
  往后,就以活计名来分组,吃饭、发工钱,都按照这个来。这样好管理。
  头几天先混住,棚屋搭建完成,再根据各户情况,把住处重新安排。
  现下分得粗糙,家里有男人的和没男人的,分开住。以免吃饱了惹事。
  晚上,江知与还要赶场子,去他父亲组的局,见见族亲。
  来喜又一次来农庄,给他送“凉爽”。
  晚间是冻实的冰棒,口味多了些。
  红豆的、绿豆的、牛乳的、糖水的、冻了西瓜汁的。
  牛乳里边放了些花生碎,江知与拿了一根咬,冒火的喉咙润润的。
  他问来喜:“家里冰还有多少?”
  现有冰块,都是冬天取了,放窖里藏着的。
  往年他们家都够用,家里人少,晚间一屋放一盆。
  江致微要读书,怕他心燥,白天也会在书房放冰盆。
  平时取冰时,会顺手放进几坛酒,能喝个冰酒。
  平日里,瓜果之类的吃食,就放井下凉着。
  谢星珩用冰大方,他确认存量,要想法子去买些。
  来喜说:“还有一半。”
  夏季才刚冒头,的确不够。
  他咬着冰棒,牛乳和花生碎绝配,不见腥味,只有鲜香。
  江知与一根吃完,没看见来喜有别的表示。
  他直接问:“姑爷有写信吗?”
  江致微差点喷茶。
  “小鱼,你早上出门的,中午才看了信。”
  江知与:“……”
  “哦。”
  谢星珩没有写信。
  江知与失望。
  冰都送了,舍不得几个字。
  他中午还回信了。
  来喜说:“姑爷说上午都写完了。”
  江知与想了下,晚上才是硬仗,小谢不可能不鼓励他,便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信纸看。
  一张信纸,两面写字。
  背面写着:建议书是我为了求娶你写的,它是你凭本事得到的,那就是你的。
  下边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只狗狗的样子,侧面打箭头,圈出一个鱼形空格,里边留言不是“汪汪”,而是“爹爹加油”。
  好吧。
  那就满足一下小谢的喜好,认汪汪当儿子。
  他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他爱给谁就给谁。
  有这封明言,他才算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遇到刁难,能理直气壮的杀鸡儆猴。
  夜路难走,县内还有宵禁,来喜留宿农庄。
  江知与换了身衣服,重新束发。
  穿玄色竖领短衫,配同色裤子,外面套一件牡丹红圆领袍,蜀锦配蜀绣,上有如意填花纹。穿长靴,腰环宽条黑革带,黑麻编绳,扣一枚金环在腰带中心。
  头扎高马尾,系红牡丹发带。发带穿金,两头悬珠。
  再戴黑革滚银护腕,腰间配饰,换镖局的“江”字铜牌。
  他洗脸,坐妆台前,对镜把眉毛修得立挺,显得又精神又飒爽。
  眼睛稍带几笔,把略显圆润无害的眼型修得有棱角,一看就不好欺负。
  脸上多扑几层粉,以免脸色转变被人一眼窥见。
  这番打扮完,他才出门,与堂哥结伴,去参加晚宴。
  江致微侧目:“你这身打扮很少见啊,气势汹汹的。”
  江知与紧张,说话生硬:“之前见二堂哥,他一身黑红配色,看起来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