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场戏是逼宋子慕自刎的重要导火索,这场戏里没有反派,只有站在两个立场的忠臣。
  说来还真有意思,别人杀宋子慕的刀,都是他自己递出去的。
  ……
  距离宫变已过去两年多,钟慎日日衣宵食旰,悬石程书,未曾有一日懈怠。
  终于,因国君变更而成日惶恐担忧的臣子悬着的心落下了。
  只是他们还有一件事极为不满,在朝政稳定后,有人忍不住上书议及此事。
  那日正是风和日丽天,钟慎心情极好。
  花朝节就是近日了吧?
  最近国家太平,事情少,等会下朝之后找个借口把阿慕留下,和他商量花朝节当天一起出宫。
  阿慕极喜欢热闹,这种节日他定然喜欢。
  等朝堂上无人再发言,钟慎准备宣布退朝,却见有一人又站了出来,面容肃穆。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钟慎看见来人,眼神微眯,此人是与宋子慕最为不对付的户部尚书蔡原鹄。
  才华横溢却心高气傲,提拔得太早,果然还是差点时间磨砺……
  不知道阿慕为什么非得让他提拔这人上来。
  钟慎看向宋子慕,却发现对方依旧腰杆笔直,全然不被影响。
  他收回视线,威严道:“蔡卿,直言便可。”
  “前些日子,臣的恩师王桴被刺客刺死府中,贼人之猖狂简直无法无天。昨夜,大理寺卿告诉微臣,他们找到了关于贼人的线索……”
  户部尚书手持芴板,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宋子慕,“所有线索,竟全部指向宋太师!求陛下为臣的恩师做主!恩师一生清廉,临了枉死,令人心寒!”
  钟慎眼神骤冷,正欲开口,却被宋子慕抢先。
  “蔡大人,慎言。本太师与王大人无冤无仇,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语气懒洋洋的,一看就是毫不放在心上。
  这种语气顿时激怒了蔡原鹄,他措辞犀利,痛失恩师的痛苦让他失去理智,步步紧逼。
  “你与恩师因为历城治水一事积怨已久,怎么,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您宋太师本人不知道?”
  宋子慕勾唇一笑,轻蔑的笑声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字一句,在众人眼中这就是默认了。
  “是吗?本太师的确不知。”
  蔡原鹄气得手发抖,眼前发黑口不择言。
  “宋瀛……你、你当真是个天生冷血无心的野兽!”
  朝堂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人。
  谁人不知,宋太师当年与如今帝王一同逼宫,是有些不可说的情谊在的。
  加上对方贵为太师,一般人对宋子慕是敬上加敬,蔡原鹄竟然敢直接触霉头,简直是不要命了。
  到底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帝王将他一下拔高到尚书之位,究竟是赏识,还是……捧杀。
  宋子慕用镇静的眼神示意钟慎此时不要开口,自己则继续懒散地说:“如今天下太平,户部银钱充裕,蔡大人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一番话意有所指。
  “我当年在先帝手下当户部尚书的时候,才真是如履薄冰,官帽掉了是小事,保住性命就已经深感万幸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倘若蔡原鹄继续追责下去,这户部尚书不当事小,恐性命难保。
  这话说得着实不好听也不委婉,但是朝堂之上如今还敢“恣意直言”的,也不过就一个蔡原鹄罢了。
  庙堂之上,人人都是老狐狸,哪怕不对付,明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
  鲜少有人直接撕破脸皮。
  蔡原鹄太年轻,太有活力,还没有摔痛过。
  痛过就好了。
  蔡原鹄意气上头就要摘下官帽。
  宋子慕却在此时对钟慎使了个眼色,钟慎心里的怒气积攒到了极点却无地发泄。
  明明还气着宋子慕,却还是顺着宋子慕的意思,冷冰冰开口:“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被钟慎极具威严的嗓音一刺激,蔡原鹄理智立马回来了。
  不能丢了官位,如今以一己之力对抗太师本已是以卵击石,若失了户部尚书这个官位,更加无法为老师报仇。
  他含恨看了一眼宋子慕,行礼退朝。
  宋子慕没有跟着人群一起出去,而是在人走光后,径直去找了钟慎。
  钟慎屏退所有人,面无表情往御书房走,权当没看见宋子慕。
  到御书房后,宋子慕跟在后面关上门,没有被钟慎阴沉的脸色吓到,笑道:“四哥,你怎么生气了?”
  钟慎表情讥讽,“谁敢对我们宋太师生气啊?宋太师刚刚在朝堂上好风光,和蔡原鹄辩论够了吗,要不要和我也辩论一下?”
  宋子慕寻了处地方坐下,嘴里敷衍道:“微臣不敢。”
  钟慎简直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又不能真的烧起火来燃了棉花。
  “宋子慕我问你,杀王桴一事你明明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为什么要留下处处破绽任人发现?”
  王桴与宋明义为政敌,宋明义被嫁祸谋逆时这人没少落井下石,煽风点火。
  待宋子慕入朝为官,他更是处处打压,甚至险些让宋子慕客死他乡。
  新帝上位他倒是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可见钟慎瞧上的户部尚书是他学生,又起了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