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若玫啊,自从庭仰住校以后,就很少再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祁知序敛起眼底一丝寒意,轻声问:“她有什么事吗?”
  庭仰垂着头,祁知序只能听见他很轻的笑声。
  “老样子呗,让我回去。”
  祁知序问:“你要回去吗?”
  庭仰仔细想了想,“回去吧,我和她之间总得说开,现在这样显得我在躲她似的。”
  祁知序试图和庭仰一起去。
  “好,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要。”庭仰不给祁知序说完话的机会,“咱俩一起旷课多明显啊,我早去早回。”
  祁知序顿时耷拉下一张脸,双目无神。
  庭仰忍俊不禁,“小祁哥哥,乖乖待在宿舍等我回来,今天的约会不算,改天赔给你一次。”
  祁知序双手揉了揉庭仰的脸颊。
  “你嘴上说的好听,高三这么忙,你的改天,得是高考后了吧。”
  “哎呀,别拆穿嘛。”
  祁知序把庭仰买的东西拿着。
  “东西我帮你偷渡回宿舍,你尽量早点回来。”
  庭仰在祁知序的侧脸上印了一枚吻,丝毫不在意周围路人递来的震惊目光。
  祁知序满眼都是嫌弃,嘴角却压都压不下去。
  在祁知序眼里,庭仰一直是王子,他也努力让自己更像童话里的公主。
  如果他们两个人生活在童话故事里,此时应该已经快要happy end的大结局了。
  *
  不过半年时间,庭仰再次回到这间房子时,已经有了陌生的感觉。
  客厅空荡荡的,庭若玫不在这里。
  下一刻,庭若玫的房门被打开。
  庭仰看着她,脸色微变。
  庭若玫不再穿着像火一样红艳的长裙,而是换成了纯白的亮面绸裙,修身且长到脚踝的裙子显得她温柔无比。
  及腰的长发不再凌乱,一边用珍珠发夹别到耳后,一边自然垂在肩膀前。
  时光好像倒流了。
  这是庭仰记忆里,好多好多年前的庭若玫。
  “你回来了?”庭若玫笑容柔丽,“我真怕你不回来,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庭仰没有说话,神色警惕。
  庭若玫拿出日历,往后翻了几页。
  日历上面,一个日子被红笔划了个圈。
  1月6日。
  庭若玫有些苦恼,“这天是我们阿仰的生日,十八岁的成人礼,该怎么过呢?”
  庭仰反应很冷淡,“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个?下次手机上说就行,成人礼我在学校过。”
  庭若玫托着下巴的手一僵,故作单纯的面容也慢慢冷硬下来。
  “真的吗,不再考虑考虑了我怕你未来会后悔。”
  “妈,你总是让我做这种选择题。”庭仰叹了口气,“从七岁到十七岁,你给我出了成千上百道选择题,每一题你都向我寻求过答案,但是没有一题你是完全按照我的心意去做的。”
  “既然你不打算实现我的愿望,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庭若玫表情扭曲一瞬,绸裙被攥起一个衣角,裙子上的珍珠将手掌压出红印。
  “阿仰,这是最后一次了。”庭若玫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最后一次……”
  庭仰隐约从庭若玫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但是那点表情让人无法辨别出具体的含义。
  他不再把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而是就事论事地询问:“我过来有什么好处吗?”
  以前不惜命,随便庭若玫伤害。
  现在不行了,他受了伤,有人比他更痛。
  庭若玫又诡异地平静了,略微发黄的旧白裙在灯光下有些渗人。
  “你马上就知道了。”
  庭仰在这种诡异的和平里感受到了病态的爱,他知道庭若玫疯了,但没想到她已经疯成了这样。
  “我会来的,待一会就走,不碍你的眼,也让我自己好过。”
  庭若玫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眼角有了细纹,但是眼瞳情绪生动,当年风采依旧可见。
  她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正好,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再见面吧。”
  *
  谈话结束,庭若玫为他做了一顿饭。
  房子里没什么食材,所以就做了一顿很简单的蛋炒饭。
  许久不下厨,庭若玫的手艺依然没有退步,庭仰拿着碗,一口一口咽着饭。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却又面对面坐着,维持一种表面的和平。
  庭若玫没有吃,手撑在桌子上,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庭仰。
  从今天到1月6号,庭仰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可能是她见庭仰的最后一面了。
  庭若玫问:“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
  庭仰握紧了碗沿,“还行。”
  “不用紧张,我随便问问,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庭仰撒了个谎,“没有。”
  “是吗?”
  庭若玫有些遗憾。
  看着庭仰的脸,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很喜欢的一条白裙。
  但后来那条裙子上被溅上了油污,于是她不再喜爱,拿剪刀剪碎了裙子。
  庭若玫不再喜欢的人或物总是得不到好下场。
  庭仰放下碗,“我吃好了,先走了。”
  庭若玫也没挽留,笑着挥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