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又眷恋。
  “你小姨,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壁画上的女?子身穿红衣,明?明?是极其张扬的颜色,偏生一张脸秀丽温婉。
  壁画栩栩如生,笔画间皆是生气。
  落笔——
  程氏,念清。
  “师弟,师弟?”
  遥远的声音仿佛从?洪荒亘古传来。
  少年长睫轻颤着睁开了?眼,脸色有些苍白。
  云念伸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谢卿礼偏头躲开。
  “师弟?”
  “无?事。”
  谢卿礼闭了?闭眼,死死压抑住经脉中暗潮涌动的寒意。
  眉上凝结了?层冰霜,又被他迅速用灵力化去。
  他喘着气,掩在?衣袖中的手在?颤抖。
  已经多?久没梦见过往事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里衣被冷汗打湿,风吹过贴在?身上,谢卿礼浑身冰冷。
  “师弟,你怎么了??”
  云念想去拉他,少年站起身垂首看她。
  “师姐。”他温柔一笑,“天亮了?,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云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年径直转身。
  他身高腿长,不过几步便离云念甚远。
  云念看着他进了?门。
  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这是怎么了??
  云念直觉不太对劲。
  他方才不知?何?时便睡着了?,云念本?无?意打扰他,却瞧见他的身子在?轻颤,额上渐渐爬上细密的冷汗,好似陷入了?梦魇中。
  他梦到了?什么?
  云念缩在?长椅上,望着紧闭的房门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一缕暮夜被吞噬,金光铺洒在?天际,日头升起了?个头。
  这一晚总算过去了?。
  真是事多?的一晚。
  她总共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左右。
  云念轻捏眉心缓解着疲惫,拖着身子回屋眯了?一个时辰。
  她收拾好刚出门,隔壁紧闭的门同时打开。
  云念与谢卿礼双目相对。
  少年先?颔首示意:“师姐。”
  他换了?身衣裳,身上还有沐浴过后的清香,好似还洗了?个澡。
  她关上房门,问他:“你当真无?事?”
  “无?事,师姐。”
  他还是那句话。
  云念仔细观察着他,他的脸色比之前确实好了?许多?,脸色也?恢复正常,不像之前那般苍白。
  经历琴溪山庄这些事,云念算是下定决定了?,等出了?山庄一定先?想办法找人修复他的经脉。
  她不信他那些唬人的话,谢卿礼的经脉绝不是中毒这般简单,但他不愿意说,云念便也?不想逼他说。
  她等他主?动开口的那一天。
  云念道:“辰时快过了?,想必太子殿下也?已经起了?,我们去看看。”
  “好。”
  谢卿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
  江昭来到主?殿外,阵法觉察出了?他的气息并未阻拦,内侍和宫女?们瞧见他齐齐行?礼。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大殿内。
  皇帝依旧高坐在?主?座,居高临下看着江昭,状态较之之前颓靡不振的模样好上些许。
  但奇怪的是,往日寸步不离的元奚此刻却并未守在?皇帝身后。
  江昭俯身行?礼:“陛下。”
  皇帝坐直了?身体:“江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江昭起身的功夫,皇帝瞧了?眼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大殿,语调微微上扬。
  “江公子,你那三位同门呢?”
  江昭微垂着头,声音冷静沉稳:“阿楹昨夜被傀儡师所伤,如今还在?疗伤,念念和我师弟在?山庄里巡查,看能否找到傀儡师的蛛丝马迹。”
  “苏姑娘可有碍?傀儡师为何?会?突然动手?”
  “不知?,我此番前来便是为与陛下探讨此事。”
  “这样啊。”皇帝摆摆手示意江昭坐下,“江公子请坐吧,辛苦几位了?。”
  江昭颔首坐下。
  他微微敛眉,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云念走之前与他说,让他把握好度,不要告知?皇帝他们已经怀疑到了?皇帝身上。
  他不能告诉皇帝,他们已经知?道了?傀儡师的目的是修士们这件事,否则很轻易便能令皇帝警觉。
  江昭道:“昨夜阿楹巡夜,被傀儡重伤,因此我们怀疑,这傀儡师从?始至终都在?琴溪山庄。”
  皇帝毕竟身居高位久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见过,闻言只是皱眉,并未有其他失态的表现。
  “江公子可有办法找出来这傀儡师?”
  江昭摇头:“我与师弟师妹们正在?商议,不过,阿楹早已传信给我师父扶潭真人,可师父迟迟未到,那信或许也?被傀儡师拦了?下来。”
  他微扬下颌,字字珠玑:“傀儡师一直在?盯着我们,或者?这琴溪山庄有什么东西可以拦截传信。”
  皇帝眉心紧拧,神情一派肃重。
  他沉思?了?瞬,问:“江公子看应当如何?处理?”
  江昭起身来到殿中,身形笔直眉眼冷凝:“在?下今日来这里,有两件事希望陛下相助。”
  “江公子请说。”
  江昭道:“第一件,希望陛下告知?修士们傀儡师作祟一事,确保修士们有所防备,莫要让傀儡师钻了?空子。”
  “第二件,希望陛下能允我前去看一眼贵妃遗体,或许能从?中找到些痕迹。”
  皇帝的脸色微沉。
  江昭毫不退避。
  大殿之中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江昭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挑战帝王威严。
  皇帝沉默许久,江昭依旧有耐心地立于大殿正中。
  无?形的对峙结束后,皇帝败下阵来。
  “第一件事,朕不能允你。”
  江昭并不意外。
  皇帝说:“朕知?道此事太过自私,但请江公子谅解,琴溪山庄说到底还是帝王家笼络权力的途径,每十年举办一次,邀贵胄,此为财;邀宗门弟子,此为势;邀百官,此为权。”
  “若琴溪山庄有邪祟作乱,先?不说这里会?乱成什么样,若日后再举办宴会?,大家又是否会?来?中间牵扯太多?,朕无?法允江公子此事。”
  “但是,江公子放心,元太傅修为不低,朕此番带来的修士也?不少,朕会?尽全力确保弟子安全,总归那傀儡师的目的是朕,应当是不会?对其他弟子下手。”
  江昭笑了?声,笑意却浮于表面:“陛下,您又怎知?他不会?对弟子下手呢?他可是妖,抓人排戏戏弄,杀人只为自己欢快的妖。”
  皇帝神情一僵,叹了?口气,无?力捏了?捏眉心:“朕不是这般意思?,若傀儡师真的对弟子们下手,朕一定会?告知?弟子们此事,全权保护弟子安危。”
  “只是告知?弟子们琴溪山庄有妖这件事。”皇帝抬眼:“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敢冒这个险。”
  江昭心下想笑,面上却还是风轻云淡。
  他早先?便知?是这般结果,不多?劝阻,点了?点头答应的爽快:“好,听陛下的。”
  皇帝眨了?眨眼,有些诧异他竟会?这般利落。
  “这……江公子明?事理。”
  江昭问:“那第二件事,陛下可否允我?”
  皇帝看了?他许久,脊背微弯似是泄了?力。
  “可以,江公子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