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活得太久,就容易记不清。
  “……唉。”鸣花兴高采烈说了半天,又觉得自言自语真的好傻,沮丧道,“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知道是本家产屋敷的杀鬼队士,在和上弦之三·猗窝座的战斗中,勇敢无畏地为保护他人而身殒。
  当时才辞职、没有积蓄、一贫如洗、还当了半个月野人的鸣花命中注定般路过,鬼使神差把人偷偷救回来不说,还迄今一直带在身边。
  姓名,家世,性格都一无所知——连在喊的‘阿杏’这个名字,还是从当时炭治郎等口中模糊得知。
  “差点成功击杀猗窝座大人,那你在队士里应该很强吧?”鸣花拧干毛巾,仔细地帮阿杏擦手,“你醒了会不会杀掉我啊?毕竟我也是鬼……哦。差点忘了。你也算是鬼。”
  等等。他要是自杀怎么办?少女突然想到:其他不说,杀鬼队士们的决心,可是强得不像话。
  特别像阿杏这种,能为保护大家笑着赴死的队士,要是发现自己变成了敌人的同类,因无法接受、愤而自杀什么的……
  喂!好像很有可能啊!
  “你、你不能死!”鸣花扔开毛巾,紧张地握住阿杏的手,“我救了你,而且你没有吃人!一口都没吃!
  “……好吧,开始你是想吃的,但我阻止你了!你还咬我了!”
  “你看这个,”少女把袖子卷起来,费劲地让结痂的伤疤怼到男人面前,“不止一次!——啊,我还救了你的后辈和同事!”
  羽二重鸣花明显有点着急,但面对这种伦理性的问题,数百年没和正常人类交往过的少女,此刻也只能手足无措地努力辩解。
  样貌英气的男人安静躺在枕头上。没有丝毫回应。
  “得想办法。”鸣花抱住膝盖,一手握着阿杏,苦恼道,“唉,要是能问黑死牟大人就好了。”
  她,羽二重鸣花,一没固定房产、二没巨额嫁妆、三没高薪工作;未婚夫是偷偷摸摸从路边捡来的不提,明明是个鬼,偏偏还看中了上千年里天敌般的存在——
  哪怕知道外面的生活很艰难,可这也太艰难了吧?
  男人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带着长年训练磨出来的厚厚刀茧,粗糙又温暖。
  此时两人掌心交叠,属于阿杏的温度温暖着鸣花略显冰凉的手——就像数月之前,他濒死时那个温柔释然的笑容,温暖了流离失所、浑浑噩噩的羽二重鸣花。
  ……但是,我还是想和他结婚。
  鸣花难过又坚定地想:要努力。不能随便放弃。
  “至少,”鸣花握紧手中的大爪子,“至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恍惚中,少女感觉大爪子缓缓回握了一下。鉴于三个月来几乎要成惯性幻觉的空欢喜,鸣花没太在意,兀自松手,想去厨房看看汤炖好没。
  “杏寿郎。”低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被以微小力道拉住的鸣花错愕回身。
  他的眼眸比太阳更明亮,正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般,专注和煦地倒影着鸣花的身影:
  “我的,名字,是,炼狱,杏寿郎。”
  第3章 婚约
  “……今天的客人太差劲了。”妆容姝艳的小澄吐出一口烟气,忿忿,“打人?没有……他嫌弃我舞跳得不好!搞没搞错!老娘可是花街第一舞伎!”
  “没吵架……我想好歹是客人,忍忍算了。”小澄抱怨,“谁知那家伙拉着我说个不停——啊,好烦,我得找鸣……哎?鸣花?”
  正和新造闲聊的小澄赶忙起身,拖着华丽的衣裙、扒住门框喊道:“鸣花——!”
  没等她踹掉外裳追上去,穿着杏色和服的少女侧身一拐,跑出了小澄的视线范围。
  “可恶!”小澄干脆半趴在走廊上,用烟杆愤怒地敲纸拉门,“都好几天没见到鸣花了!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老板给她分新人了?”
  新造小姑娘跟着探头:“是教琴技的鸣花姐姐吗?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点……”
  “哦?”小澄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抽了口烟,“说来听听。”
  小姑娘很有八卦精神地左顾右盼一番,才鬼鬼祟祟凑到小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呀,鸣花姐姐得重病的未婚夫最近突然好了;所以,两个人在筹备婚礼呢!”
  花街第一舞伎呆住,烟杆‘哐当’砸在木质地板上。
  而另一边,濑姐姐以同款鬼鬼祟祟告诉了濑婆婆这个消息。
  “真的?”濑婆婆将信将疑,“才几天?不是病得起不了身吗?”啥灵丹妙药。
  “病去如抽丝!”濑姐姐敷衍地哄两声孩子,继续八卦,“邻居亲眼所见!在门口送鸣花出门了呢!”
  濑婆婆:“就算病好了,现在就结婚也太着急了吧?”
  “当然着急!”濑姐姐叹气,抱着孩子伤感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又倒下……鸣花该怎么办啊。”
  两人正说着,话题的主人公之一就慢吞吞地来了。
  “濑婆婆,一份猪里脊。”眉目娴雅的少女从贴身的袋子里掏出钱,“再来两根骨头……怎么了?”
  羽二重鸣花一抬头,就看见婆媳两人柔怜到诡异的目光。
  “没事。”濑婆婆粗声粗气地打发她,下手利落地开始割肉,“鸣花,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