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伺候人的时候为避免入厕,都会训练自己少喝水。
  这些人看不惯合福出头,便用这话刺他。
  合福咬咬唇,没说话。
  他枕下的钱快凑齐了。
  三两,五两,十两……
  再有三个月的俸禄,就能凑到五十两银子了。
  五十两银子啊!
  可以在京城郊区有个不大的家,若是能盘一个铺子,那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他才不会理会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阴阳怪气。
  可他们反而愈演愈烈:“你说合福为何这么踊跃,上赶着去宫里侍奉?”
  “还不是巴望着被那个主子看上了,好一步登天。”
  “哎,别说他了。”那人故意道:“您看这雪酥够白了吗?”
  “点心再白嫩又何用?”有人冷哼:“这年头,献/屁股比献糕点管用。”
  “你……”合福何曾听过这等下流话,眼尾都气出了薄红:“我干自己的干净营生,从来不去讨好主子,你们自己每日琢磨此道,还要把脏水推给别人!”
  “哟哟哟,好像说的你想讨好就能讨好上似的!就算有主子能看上你,那也是个玩物罢了。”
  “行了,你们知道哪个主子爱男风吗?”
  “当然是六皇子,他从小就在太学招惹侍读,啧啧啧,我们若是能结识他,也许还有机会。”
  六皇子?!
  合福一怔。
  怪不得阿越那么油嘴滑舌,原来是跟了好主子,见多了世面!
  合福下定决心。
  还是要让他的阿越离六皇子远些,免得沾染了主子的坏毛病
  *
  暮色四合,灯烛亮起。
  几名楚国使者都已落座,其余位置上,也坐满了各国的使者和皇室。
  兹事体大,一向深居简出的雍国国君一身龙袍,坐在首位。
  宴会言笑晏晏,轻柔丝竹之声,殿外却兵刃严阵以待。
  舞女身着绯色薄纱舞衣,轻纱覆面,缓缓起舞。
  在座的人皆看惯了美人歌舞,仍在低声交谈。
  可随即音调转柔,杨花如雪掠过,殿中纱幕飘拂之下,一个下穿红芙蓉罗裙,上着荼花小襦的美人以手支额,侧躺在山石之上。
  美人眉眼含笑,披帛随意垂下,静止时真如一幅上好的海棠春睡图。
  她抬手,不经意般捕捉眼前飞掠的杨花,俏皮轻柔之间,却透着惜春的悠然惆怅。
  和无法言说的禁忌诱惑。
  众人眼前一亮,一时间都紧盯着眼前盈盈浅笑的美人。
  更是有人低呼道:“是宝华公主……”
  的确是楚稚。
  因着楚国使者要来,这几日,他一直在府中练夜宴之上的舞。
  在原书里,原主善舞,这支舞是原主难得的高光时刻。
  楚稚记得当时导演说过,他女装扮相很惊艳,已经刷爆了社交圈,楚稚此人虽然是个炮灰角色,但这舞跳好了也是个亮点。
  若是能出圈,定能火一把。
  楚稚年少时便有舞蹈基础,之后还专门找了古典舞的老师认真学了挺久。
  谁曾想造化弄人。
  他这场舞没在片场上跳,却要在真正的宫宴上跳了。
  楚稚收敛心神,随着乐声,抬手,旋转,接花,倒地。
  旋转时,他还特意融合了芭蕾元素。
  如同一尾红色的鱼,自在摇曳,挠得人心尖发痒,却无法抓在手心。
  在琼雪般的杨花之中,鼓声愈发急促,旋身之间,血色罗裙翻转,满是不加掩饰的昳丽锋芒。
  鼓停之时,烛火朦胧。
  庭中美人的目光仍在上下追索,像是要留住指尖易逝春花,却又只能看它悄然被风吹落,碾碎成泥。
  一曲终了,四座无声。
  众人屏息太久,甚至忘记了去呼吸。
  他们没想到,传闻中的废物公主能跳出如此惊人的舞,更没料到,善舞的宝华公主竟能惊艳到这种程度……
  “恍若仙人……”也不知是谁在喃喃道:“还真是恍若仙人啊……”
  当庭一舞,倾国倾城。
  这支《如火如荼》风靡宫廷民间许久,柔中带刚,男女都可跳。
  之前他们也看别的女子跳过,可太过柔娆,也看少年跳过,但又太过刚硬。
  唯有宝华公主,亦刚亦柔,连柔软的指尖都如同镀了一层寒光,让人仰视沉醉。
  不愧是当今天下盛传的第一美人。
  烛火畔,涂曜呼吸沉重,头皮一阵发麻,甚至连指尖的酒杯都难以举起……
  今夜的楚宝华,如同一簇浓墨重彩的殷红火光,铺天盖地旋转在他面前。
  在三军阵前火把无数,他也没有乱过方寸。
  可如今这簇跳跃的火光,却让他心如擂鼓,神魂颠倒。
  自己还真是……娶了个仙女儿啊。
  皓腕如霜,脖颈如玉。
  一颦一笑,就连指尖的都长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涂曜眯眸,沉沉扫视席间众人。
  他们何德何能,也配看自家王妃起舞?!
  *
  姜泠始终在一旁注视着涂曜。
  连最细微的表情,都尽数落在了他眼中。
  涂曜喜怒不形于色,但那眉宇之间的惊艳震撼,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姜泠自然明白,涂曜日后,八成要被楚稚这个狐狸精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