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水下实验室。
  “摧毁实验室,立即撤离。”
  不待科林细看,冷静沉着的女声下达指令,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科林重回黑暗,他仍在遗忘之森水域的底部。
  那是什么地方?
  水下实验室并不算特殊,曾经人类为了研究星球上的海洋,耗费大量资金建造水下实验室,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它们都被弃置了。
  现在宇宙已知种族里,能建立水下实验室的大概只有克莱尔。然而以他对克莱尔的了解,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去触碰未知的禁忌。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一行为的产物。
  那是虫族?
  不可能。想法甫一浮现,科林就否认了。虫族和树人族相辅相成,就算虫族觊觎树人族已久,也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去残害树人一族。
  难道是主脑干的?
  更不可能了。
  科林几乎排除掉了所有相关种族,最终将目光放回到树人族身上。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科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赫利笔直地站在圣树分支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沉沉落在分支上,闻声回头就看到科林放出的录像。
  仔细看了几遍,赫利摇了摇头,即便是祭司,也不可能熟知每颗星球上的水域分布,更不可能知道那片水域底下有实验室,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地方不在树人族。”
  “树人族的水域大多是狐。”不足以建立一座实验室,“也没有海。”
  “而且树人也没有长时间待在水下的能力。”
  得到了赫利的答案,科林从自己的信息上划掉了树人族这一选项。
  现在没有任何选项了,他白忙活了一场。
  科林面色略有些沉重,但并不显露什么,转而问起了风瑟:“陛下呢?”
  “她已经进去了。”赫利道,“我在这里等她,你回绿星,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你可以吗?”科林看了眼姑且算是污染源的圣树分支,听风瑟说这位祭司似乎也有着和黑纹病近似的症状。
  “不必担心。”
  如此,科林也不多言,开着自己的小飞船走了,留下赫利站在森林之中,久久不去,直到与森林本身融为一体,成为死寂中的一个。
  赫利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树人喜欢挺拔地立在大地上,曾经的祂也喜欢,但后来……他有多久没这么做过了?
  已经记不清了。
  细雨微风拂面,祂微阖眼眸,忽然,嫩芽破开胞衣的声音响起,他猛地睁眼,身前的圣树分支上出现了一道苍翠的缝隙,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多到祂数都数不过来。
  祂听到的声音,正是圣树破开黑色外壳,舒展身体的动静。
  “成功了?”赫利不敢相信。
  “风瑟?”祂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圣树舒展仍在进行,她舍弃了污秽的身躯,从内部重新生长出一根树干,干裂焦黑的树皮凋落,而后化为流动的黑色,它们翻滚着想要重新回到圣树体内,但圣树用翠色的光芒温柔地拒绝了它们。
  赫利目睹了这一切,祂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污秽拔除来得太过轻易,轻易得让祂觉得有些荒诞。
  喜悦的心情尚未浮起,就被祂轻轻按了下去。
  再等等。
  祂要等的不止是圣树分支回春,还有让圣树回春的风瑟。
  -
  风瑟在圣树里过得并不轻松,她忙着驱逐圣树里的黑色痕迹。那些黑色痕迹遍布圣树根系,每个节点上都有,无孔不入。
  圣树意识钻在一条根系里,怯懦地缀在气呼呼的蛋蛋身后,像个担心孩子却又怕被孩子凶的苦心老母亲。
  蛋蛋停下休息,她就把自己盘成圈,托着蛋蛋。
  蛋蛋累了,她就帮她抹抹汗……虽然好像并没有汗哈,但她看很多树人和虫族都是这么干的……
  蛋蛋饿了,她就把自己喂给她吃,虽然总是被拒绝……
  把一个节点里的黑色痕迹丢出去,风瑟累得呼呼喘气,苦心老母亲赶紧给孩子扇了扇风儿,兢兢业业,感天动地。
  然而风瑟并不领情,“哼”了声后,接着干。
  好不容易让圣树撒手那团污秽,她得趁热打铁,把侵入圣树体内的东西全都清理出去,免得再有树人被感染。她刚动手清理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一个树人因为接触了含有污染的圣树枝叶,转眼就感染了黑纹病,只不过那个树人并没有察觉。
  如果不快些,这些无辜者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成倍增加。
  圣树意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怜巴巴地跟着,啥也不敢说。
  等到最后一点污秽清除,风瑟狠狠呼出口气,超大声地“哼”了下,神气极了。
  圣树意识以为她生气了,吓了一跳,赶紧顺毛摸,还讨好地缠着她,想让她回本体,回本体就能好好歇着了,她想要什么都给她。
  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不能让她再跑了,圣树意识想,她等了她好久。
  刚进圣树的时候,风瑟就察觉到了,圣树意识比她知道的还要少,什么好什么坏一点都不清楚,而且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少数清醒的时候都在想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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