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安东王大叫道。
  他从王座上跳起来, 大吼大叫:“够了!一个女人能当什么用?况且,出使阿瓦罗尼亚,为什么你的弟弟死了, 你却安全回来了?说!你做了什么?”
  公主面无惧色, 平静地回答着:“我什么都没做,父亲, 因为你们什么都没和我说。”
  “你在指责我吗?”
  安东王面皮涨得通红,却还气势汹汹地咆哮着:“我让你去联姻,没让你回来!”
  “是的,我去联姻, 然后,霍尔姆斯和我的未婚夫合谋迷晕我, 上演了一场行刺阿瓦罗尼亚王的闹剧。”
  伊莲安娜丝毫没给他留面子:“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 可最终破坏这一计划的人, 显然不是我。”
  “混账!你居然还敢有怨言!我是你的父亲, 你的君主,不论我说什么, 做这么,你只能服从!”安东王恼羞成怒地大叫着。
  他挥舞着胳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试图恐吓自己的女儿:“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伊莲安娜双唇紧抿,苦笑道:“那您希望我怎么和你说呢?”
  她用一种看待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目光望着这个毫无父亲风范的父亲:“我从头到尾既没有同您倾诉过自己遭受的那些委屈,更从来没有指责过您的胡作非为和异想天开,我只是不愿承受您失败后迁怒的责备,这又做错了什么呢?”
  安东王气得浑身发抖。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从不看在眼里的女儿当面顶撞,一时间气得简直快要疯了。
  他猛地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刀就要冲过去:“逆女!我看这次还有谁会来帮你接上头!”
  这一刻,伊莲安娜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深刻的恐惧,以及难以控制的愤怒和悲哀神色。
  然而,下一刻!
  国王的脚步却摇摇晃晃起来,一阵可怕的晕眩令他眼前一黑,他反射性地用刀拄地来撑住自己,但心中犹自愤愤不甘地朝着身边侍卫说:“去,你替我去,砍掉这个逆女的头……”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个正面对他,满脸为难,接受着命令的侍卫顿时被血喷了一身,整个人都吓傻了。
  安东王大怒:“你敢不尊王令,快去……”
  依旧是话说到一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大口血又喷了出来。
  这一次,安东王终于支撑不住地慢慢跪倒在了地上。
  那些奴隶和侍从们起初吓呆了,然后不知道是谁最先尖叫出来,接着就有人转身逃跑,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伊莲安娜和朝臣们虽也为此心惊,却还努力地维持镇定,一遍遍呼吁着,让大家不要慌。
  那些没什么胆子和知识的奴隶和侍从们很快被控制住了,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全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安东王彻底病倒了。
  安东王室这些年传承艰难,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基因上的问题。
  这位国王天阉的事儿,众人皆知,不必多说。
  除此以外,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年纪越大越喜欢发脾气,经常一连几小时都处在暴怒状态中,动辄伤人性命。
  很多治疗师私下认为,这种暴怒并不是什么好征兆,他的寿命不会长久。
  果然,年轻的时候还好,这几年上了年纪后,安东王的身体开始迅速恶化,但短期内也还可以支撑。
  可谁知,先是神赐之子霍尔姆斯突然死亡,接着是公主伊莲安娜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他的错误。
  他大悲、大怒一通后,身体里那勉强维持着的微妙平衡终于被打破。
  在那天吐血昏倒后……
  他开始日夜不得安宁,每日哀嚎尖叫,咆哮怒骂,对治疗师说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虫子在啃噬内脏。
  但治疗师对此无计可施。
  他们更擅长‘手痛砍手,腿痛砍腿’,这个五脏六腑都疼,实在超出了能力范围。
  接下来就轮到祭司们出场了。
  这些多次被安东王反复威胁要杀死的人,望着病床上的国王,眼神都很复杂,纷纷找借口说帮不上忙。
  安东王又一次许下种种承诺,声称要为神明举办大规模祭祀,承诺从两百头牛、两百奴隶,一路涨到两千头牛、两千奴隶……
  伊莲安娜听得忍无可忍。
  她直接否决了这样盲目的献祭。
  安东王破口大骂,声称这个女儿要害自己:“逆女,你也想弑父吗?”
  伊莲安娜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将泪水压下,却依旧坚持着自己‘不盲目献祭’的决定:“父亲,如今,博蒙特国王还在边境线虎视眈眈,战争随时都会重新爆发,安东国近几年的财政本就捉襟见肘,在这样的时候,还要举办大型祭神,您是准备亡国了吗?”
  安东王大怒:“我是国王!我是这个国家的王!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属于我!兴亡也在于我!”
  伊莲安娜无法和他沟通,只好转身离开,任由他随意谩骂,也不再理会。
  朝臣们对安东王的暴虐早有不满,只是害怕他的屠刀,才不敢多言。
  如今,这位暴虐的国王当众倒下,随后还传来病重的消息,大家表面上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则心里反而较以往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