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锦母微微的不知所措,荣庄却是自然而然地握了下锦声的小手腕,让他坐下。
  而后知后觉跟上来的易朔看了眼仅剩的座位,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坐过去了。
  于是现场的气氛古怪起来。
  易朔是在场唯一的外人,锦母不太想在外人面前聊家里那些事。
  她于是只得暂时忽略心中的焦躁,手指一动,硬着头皮把放在桌上的钱拿了回来,塞进包里,同时道:“服务员马上上菜了,声声应该还没吃饭吧……”
  “那是什么?”锦声稚语,询问被锦母拿回去的用纸包着的东西是什么。
  锦母又怎么好说实话。
  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她知道自己拿钱打发人的举措多少有些侮辱人了,只是这是她的孩子,她真的很想把他带回去。
  在声声面前,那点道德有什么用,扔了就扔了,能把他带回去才是锦母此行的目的。
  锦母不肯说话,锦声于是歪着头,茫然地看了看荣庄。
  “这是……”
  荣庄开了口,锦母以为他要说出来了,却听到一句,“不重要的东西。”
  哈,不重要的东西?
  这不重要的东西他有吗?他要是有,就不会让声声过这四年的苦日子。
  锦母心底越发不高兴,但是当着锦声的面,她又没法表现出来。
  服务员上菜了,易朔帮着摆了下盘,见气氛不对,于是进行话题转移,聊了些和声声在学校的事。
  他倒也知道自己是局外人,不好聊些有的没的,所以吃完饭后,易朔就带着锦声回学校了。
  外面薄雪未停,落在地上铺了层水光。
  锦母也没了继续讲话的欲望。
  她心知肚明,刚刚声声没提这事,不代表这事就真的过去了,说不定……声声还会因此更抗拒跟她回家。
  想到这,锦母抬起眼,平静地看着荣庄,“看来这四年里你们相处真的不错,声声很依赖你。”
  荣庄也平静的回视,“所以您还是要带他走吗?”
  “当然。”锦母没半分犹豫,毋庸置疑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回去。”
  “荣先生,如果你真的为声声好,你就该让他跟我们离开,荣先生也别觉得自己养了四年什么都没得到,只要你开口了,无论是钱,亦或是一个合适的工作岗位,我们都能给。”
  荣庄垂眼:“那我们不需要再继续谈了。”
  “……”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锦母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咬着牙,恨恨瞪着荣庄,转身就走。
  ……
  易朔觉得回到学校的锦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偏偏易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多少能猜出一点,那被纸包着的东西……看轮廓分明就是钱。
  他没想到锦母会找声声的哥哥,还用钱打发。
  这也太那个了吧……
  易朔失神地盯着眼前趴在桌面上情绪恹恹的小锦鲤,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响,他伸手戳了戳小锦鲤的背,“声声,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带声声回家,他妈就不会注意到声声,更不会怀疑声声的身世。
  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遭了。
  易朔很自责,越想越觉得全是自己的错,这时,小锦鲤直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锦鲤的眼睛很好看,里面总是水光润润的,也不知道刚刚是有多难过,现在眼圈还有点红。
  可怜兮兮的。
  “你道歉干什么。”小锦鲤鼓着脸颊,声音低落。
  “都怪我,你父母才找过来……”易朔说,“本来你之前天天都很开心的,一学期都不见得难过一次。”
  可是这几天,他都难过好几次了。
  小锦鲤没觉得这是易朔的错。
  他吸了吸鼻子,“没怪你呀,别道歉。”
  他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道:“而且,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他们了。”
  易朔心说你总是这样心软。
  明明就是我的错,你还说不是。
  易朔放低声音,“你放心吧,如果你不想走,我会帮着你的,不会让他们强硬把你带走。”
  从用钱打发人这件事出现起,此时锦家人的形象,在易朔眼里就是负面的了。
  他准备回家跟老妈探探口风。
  最近几天锦母都是住在他家,他妈应该多少知道一些锦母的想法。
  ……
  下午放学的时候,荣庄来接人了。
  锦声出校门时,不仅看到了荣庄,还看到了停在马路上的那辆黑车。
  但是他鼓起脸颊,反而走到荣庄面前,爬到单车后座坐下,像以往无数个日夜一样揪着荣庄的衣服,说:“走吧哥哥。”
  荣庄摸了摸他冷冰冰的手,握紧,“可以放我衣服里,暖和些。”
  他身上的羽绒服是上次锦声送的生日礼物。
  衣服材质很好,荣庄本来不舍得穿,准备留给锦声读大学穿的。
  但是锦声不答应,还说他不穿他就不去学校了。
  于是荣庄不得不把衣服穿上。
  荣庄踩着单车,小少年把手伸到他衣兜里,暖暖的。
  后面的黑车不紧不慢跟着。
  锦母盯着前方的道路,表情绝对算不上好。
  她一直觉得,四年的相处怎么能比得过十四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