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姑母被降位不说,她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叫她怎么在后宫立足?
既然得了皇帝的宠爱,就断断出不得宫了,可她还没有名分,这后宫叫她怎么过?
“小女可怎么办呢陛下?”她急了,急忙去抓昭阳帝的衣摆。
那方才的宠爱与温柔尚且在她的身上存着余温,她美丽精致的脸上都是令人怜惜的柔弱。
“怎么办?”昭阳帝冰冷地转头,看着这个楚家女。
“小女,小女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啊。”喂!总得给个交代吧?
只是跟皇帝陛下要什么交代啊?
想当初被皇帝陛下宠爱过,还依旧没名没分的女人多了去了好么?
没一剑杀了这楚家女,就是昭阳帝给予楚采女最后的仁慈。
昭阳帝顿时就冷笑一声,一挥袖,将本就虚弱无力的楚家大小姐给摔在了地上。
“问你亲爱的姑母去!”他讥讽地说完,抬脚就走,走过了门口,淡淡地吩咐守在门口都吓得浑身乱颤的几名內监道,“给朕把书房好好儿地洗干净,真是肮脏!”他今日惊变,真是见到了这世间最令人恶心的事儿。
曾经自己以为真实美好的感情,原来……
她也不过如此。
昭阳帝心里憋闷,只觉得心口剧痛得厉害,也不知楚妃给他下的是什么药,如今身体还十分炙热,眼前发晕,甚至还有一种叫他十分焦躁的痉挛。他抹了一把头上不时冒出的虚汗,忍着嘴里的血腥味儿低声说道,“你说,朕这般凄惨,贵妃会不会怜惜朕几分?”
他是真病了,昭贵妃总得关心他一些吧?
坦白从宽什么的,昭阳帝觉得担心极了。
“陛下吃了楚采女的苦头,贵妃娘娘为您担心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别的。”
且叫这內监说,那个什么,人贵妃娘娘其实不大在意皇帝宠幸了几个女人好么?
不然贵妃早就气死了。
皇帝宠爱女人不算什么,实在是此事有些打脸,这內监都替皇帝陛下心疼了一下。
“可是朕本想往后都只守着她就足够……”昭阳帝才说到这里,见了那內监脸上的惊愕,急忙闭嘴。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昭阳帝只恨楚采女恨得眼底流血,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你去使人查!她这药是怎么弄来的,混账,竟敢有人给她这样的春药!”昭阳帝心底已经疑上楚家。他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想到楚家近些年与三皇子走得近,这三皇子才失势,楚家就将楚家大小姐给送入宫中,闹出这种事端,说楚家没有野心,皇帝也不能相信啊!
昭阳帝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或许他多年的恩宠,养大的不仅是楚采女的心,还有楚家满门的!
“你多去查查楚家。”他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
“奴婢明白。”这內监顿了顿,想到长乐每每来昭阳帝时都会对自己露出的笑脸,咳了一声低声说道,“虽还没有证据,不过奴婢想着,这宫中哪里有这么大胆子的也只有楚家了。想当初楚侍卫都敢对纯王殿下无礼傲慢,还敢肖想咱们公主,这大概都是恃宠而骄吧?”
“楚听云?”
“就是楚侍卫了。见了两位殿下,都不知请安的。”这內监就给楚听云上了眼药。
毕竟想当初楚侍卫那翻着眼睛看不上阉人什么的,也蛮叫人生气的呢。
昭阳帝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起来。
他的确非常喜欢骄傲的楚听云,看着他那总是不服输的样子,心底就愉快起来。
可是若说昭阳帝能容忍他怠慢纯王……
好吧如果是当初他对楚家还有好感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如今想来,楚听云实在猖狂。
“混账!”现在在昭阳帝的心底,楚家满门都是混蛋了,就算一贯喜欢的楚听云在他的心底也成了狼崽子。更何况做皇帝的都十分喜欢阴谋论,想当初皇帝陛下怀疑林如初妄图尚主的时候,那心理过程多丰富啊。
如今想到当日楚听云野心勃勃想要尚主,还肖想的是他心爱的长乐,昭阳帝顿时就受不了了。
“简直混账!”他再次骂了一句。
那內监就勾了勾嘴角,虚虚地劝道,“楚侍卫从前得陛下宠爱,有些逾矩也是可以理解的。”
“君臣有别,逾矩就是错的。”昭阳帝眯着眼睛看了这內监一眼。
这內监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知道昭阳帝一向对身边人宽和几分,明知道他有小心机也并未呵斥,一时感动得不轻,声音嘶哑地说道,“是奴婢的私心。只是楚侍卫从前也忒不把奴婢们当人了。”
“无妨。”昭阳帝现在哪儿管这內监心底有个什么呢?一门心地往昭贵妃的藻华宫去。
此时都已经是夜半无人之时,藻华宫的门口敞开了一个小门儿,里头却静悄悄的。
昭阳帝脚下顿了顿,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只是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他还是咬了咬牙,抬脚走过那小门,见宫中此刻还有几个宫女在值夜,虽昭贵妃的寝殿有一点小小的烛火,可是却鸦雀无声,昭阳帝迟疑了一下,就默默抬脚往偏殿去。
“怎么,过门不入你是几个意思?!”突然从他蹑手蹑脚的身后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
昭阳帝一下子就顿住了,侧目去看方才被自己原谅了的贴心的內监。
內监已经趴在地上坚决不去看皇帝陛下的脸。
內监也是要命的好么?
昭阳帝死死地瞪着这个关键时刻不为主子挺身而出的王八蛋,决定明天就叫他去扫库房去,慢吞吞转身,赔笑上前,就见月色之下昭贵妃脸色很不好看地靠在门扉上,眯着眼睛看着他,显然也没睡。
“朕是怕搅了你的好梦。”昭阳帝真心实意地说道。
“你去哪儿了?”昭贵妃突然嗅了嗅昭阳帝的衣裳。
皇帝陛下心都要跳出来了,脚下发软。
“在,在御书房。”不知怎么,不过是宠幸了一个臣女,可是昭阳帝看着昭贵妃那双凛然的桃花眼就是说不出口,眼见昭贵妃的脸沉下来了,他下意识地扶住她,和声说道,“你身子沉,别在外头太久,再吹病了。”
“有没有用晚膳?”他继续问道。
昭贵妃冷冷地看着他,许久,却露出一个艳丽无双的笑容。
“陛下其实不必回我这宫里来,在哪儿安歇,是陛下自己的心意。”
“宜华,你听朕解释。”昭阳帝心底咯噔一下。
“这不必解释。”昭贵妃觉得皇帝好烦啊,不就是出去宠幸了个女人么,怎么就跟做了贼似的?谁也没叫他憋着啊。她并未动怒,不过是觉得昭阳帝鬼鬼祟祟的叫自己很不开心而已。此刻见昭阳帝急切地看着她,昭贵妃不由抽了抽嘴角。
皇帝宠爱妃嫔,和她一个贵妃解释个屁啊!
这皇帝是不是脑子有坑?
不过是起床吃个夜宵,顺便发现皇帝偷偷儿往偏殿去,这问一句怎么了?
怎么就跟做贼似的?
贵妃娘娘就很不能理解皇帝的心情。
她也不是那等嫉妒的女人,不许皇帝去宠幸别的妃嫔,怎么瞧昭阳帝的意思,反倒她无理取闹一般?
当她是楚妃那种跟皇帝要真心的蠢货呢?
“陛下爱宠爱谁,是陛下自己的事儿。”她公允且开明地说道。
反正从前这皇帝也没少睡女人,若次次都恼火,她还活得成么?
完全不关心好吧?
昭阳帝顿时就听出昭贵妃这话语之中的决绝与绝望了。
“宜华!”他伸手捂住昭贵妃微冷的手,眼眶发红,“朕对不住你。”
她在辛辛苦苦为他孕育子嗣,可是他却在做什么?伤她的心么?
昭阳帝不是不明白,昭贵妃愿意为自己再生育一个孩子代表着什么。
“哈?”
“陛下是被楚采女陷害的。”见昭阳帝愧疚得无以复加,竟仿佛连嘴都张不开了,那內监唯恐自己被明天赶走去扫库房,急忙跪在昭贵妃的面前哭着磕头道,“娘娘,陛下着了楚采女的道儿了!”
“楚采女是谁啊?”昭贵妃顿时诧异了。
这宫里就一个姓楚的好么?
“就是从前的楚妃娘娘!”这內监回头杀鸡抹脖地叫昭贵妃身边的宫人都退开,见无人能听见,便控诉地哭道,“楚采女求见陛下,陛下想着把话都跟楚采女说清楚,往后只守着贵妃娘娘过日子,谁知道楚采女竟对陛下下了催情药,害的陛下……”
“宠幸她了?”昭贵妃就觉得这句话好怪。
什么叫就守着她过?
还有……春药?!
昭贵妃一双桃花眼顿时就凌厉了起来,骂道,“她好大的胆子!”
“若是楚采女自己争宠也就罢了,她,她是将楚家女送给陛下。这药仿佛比当初纯王殿下中的那还厉害许多,陛下清醒过来不知多气恼。”这內监栩栩如生地将之前在御书房自己的见闻说了,就流泪道,“陛下都不敢来见娘娘,觉得自己辜负了娘娘。”
正咒骂楚采女的昭贵妃一下子就停住了,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垂目不语的英俊帝王。
“他说的都是真的?”许久的沉默,就在昭阳帝心都灰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道。
岳美人下个药被赐死,兄长都被拖出去看了,到了楚采女,这事儿就完了?
“朕本是想最后和她说清楚,往后……总之是真对不住她。”
昭阳帝心里酸涩得厉害,迎着昭贵妃怀疑自己的目光,突然笑了笑。
“是朕辜负了曾经与她的誓言。只是宜华,朕没办法,朕也不知什么时候……”
他也不知何时,将昭贵妃看得比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要重要。
她对他的感情与信赖,或许都不及楚采女对他的十分之一,可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总是将一颗心扑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当年的第一眼,他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看中她的绝世的美貌,也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他总是记挂她成了习惯。
他总是想要做个选择,理所当然地就选择了她。
“因此事,你降了她的位份?”昭贵妃慢吞吞地问道。
当然,贵妃娘娘的手被捏住了没有抽走。
这也相当于一种默许,昭阳帝的眼睛微微一亮,更加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她把朕变成了一个畜生。”若楚采女不过是简单地将楚家女给晋献到了御前,昭阳帝只会说一句楚采女糊涂。可是她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叫她心愿得偿,昭阳帝简直都要恶心死了,难掩痛恨地说道,“朕此生都不想再见她!”
原来是真爱翻了脸,皇帝陛下发现真爱也不是那么招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