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探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得风云变色。
“我坐红月身边!”纯王又赶忙挤开了林如初一些,自己坐在红月的身边。
“我也没想与殿下争抢座位。”跟谁爱跟红月坐在一起似的,林如初心里暗恨,面上却露出淡淡的笑意,见纯王警惕地看着自己,就跟护食儿的狗崽子似的,轻笑了一声,坐在了众人的下手,之后对长乐公主嫣然一笑。
刹那的风情,无边的美丽,公主殿下傻笑着就站了起来。
四公主摁了三回,才把没出息的妹妹摁在自己的身边。
“长乐竟然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岳庭淡淡地说道。
这女生外相真不是吹的,瞧瞧这非要往人家身上去的急迫啊,长乐的眼睛都黏在美少年的身上了。
林如初伸手弹了弹自己腰间,隐隐露出一只金丝荷包儿,上头大大地绣着一只汤圆儿。
当然,在公主殿下的眼里,那其实是雪白飘逸的云朵来的,有云淡风轻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荷包上。
长乐公主殿下默默地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说好给我绣的荷包呢?”四公主率先发难,笑里藏刀地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柔声道,“早前你不是说正绣着?如今林探花都有了,我的呢?”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煞气,越发叫长乐支支吾吾起来,见她眼睛滴溜溜地转,越发地笑了。
“四皇妹都没有,我更没有,没人给我绣荷包,我好惨啊。”纯王黯然地对红月说道。
新鲜出炉的林家大小姐默默地忍耐着。
“给我绣一个呗?”纯王讨好地说道。
“闭嘴!”红月忍耐片刻,觉得忍不了了,冷冷地说道,“要命就闭嘴!”
“生命诚可贵,荷包价更高,且如初都有,我怎么可以没有?”纯王表示自己很攀比。
“这个可以绣。”长乐祸水东引,就对红月很怂恿地说道。
四公主咬着银牙冷笑看她,看这妹妹拼命拿后脑勺儿对着自己,正要继续,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郑重的轻咳,她转身看去,就见高大威武的岳伯爷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脊背,露出了腰间一个很破旧的荷包。
四公主顿时就闭嘴了。
今日林探花就在家宴上大放异彩了,炫耀了一番公主殿下给自己的爱心白云荷包,见林大老爷夫妻都开怀得不行,也不提扫兴的话,忍着牙酸唤了红月一声大妹妹算是认下了这个妹妹,这才送了父亲母亲去休息。
见林大太太走了,红月便欲言又止。
“怎么了?”纯王正陪着妹妹胡吃海塞,正给妹妹扒虾,顺便给心上人也扒,见红月难掩忧虑,就急忙探身过去问道,“你在心烦什么?你别担心,回头我就求父皇赐婚,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纯王的厚脸皮令岳庭顿时侧目了。
红月一把推开纯王愚蠢的大脑袋,这才对林如初皱眉说道,“今日席上我见将军府的几位太太看我的目光有几分诧异,只恐连累了义……母亲。且母亲说我姓林,这如何使得呢?”义女好认,可是连姓氏都跟着义母走,莫非是……
“父亲很喜欢大妹妹,说愿意给你记上族谱。”林如初吹了吹茶,隔着老远给长乐送来。
“这如何使得?”红月顿时脸就变了。
若记入族谱,于她当然是好事,只是对于林家来说却有些过了。
“真心换真心,这些日子父亲母亲当真得了你的天伦之乐。”林如初自幼聪慧,只是性情冷淡,从小儿就可以倚重他,却少了几分儿子对父亲母亲的崇拜温顺。倒是红月,大抵是因一心回报林大太太对自己的慈爱,最近还真蛮承欢膝下的。
她本就是柔顺可人的性子,林大老爷与林大太太也是真心疼她。
若不记族谱,只是寻常的义女,那日后若真的成为纯王妃,只怕也压不住王府。
“这是好事儿,且你姓了林,往后也能叫姓楚的闭嘴。”林如初淡淡地说道。
“姓楚的?”红月正感动得无以复加,闻听此言顿时诧异抬头。
“今天楚三来了,在大表舅的上房好一阵坐着,口口声声说是见了你就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好无耻啊。”长乐就在一旁为红月愤愤,张嘴就告状道,“表哥问他当年为何留下了血脉,他竟只说了一句年少轻狂。”
她唯恐红月伤心,只说了这一句,就抓头说道,“他不是好人,总之,往后不要理会他。”
“年少轻狂?”红月突然淡淡地笑了。
并没有长乐那般愤怒。
那些愤怒与怨毒,早就在当年眼见母亲死在眼前的时候爆发没了。
她只是拢了拢身上簇新精致的衣裳,闭了闭眼。
冰冷的手,却在这个时候被火热的大手给紧紧握住,沉稳有力,叫她冰冷的心都暖和了起来。
纯王的声音第一次这样严肃又可靠。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保护你。”
第118章
长乐被难得认真的纯王殿下感动得够呛。
当然,还是不及自家美少年好看就是了。
她今日带着四公主探望了红月,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宫中。虽然因昭贵妃有孕,长乐难免在大家眼里成了小可怜儿,连昭阳帝赏赐自己的封地都在某些人里成为了补偿,可是自家人自己知道。
赵皇后对长乐更关心了几分,昭贵妃娘娘平日里还嘘寒问暖的,长乐觉得日子过得不错。
“你知道最近三皇兄如何了?”四公主与长乐回宫,边走边问道。
“不知道,父皇最近不想听见三皇兄的名字,因此也没有人来禀告他。”
长乐见四公主一门心地关注三皇子,迟疑了一下。
“我与大表哥说了,母亲刚刚过世,哪怕父皇没有提及,我也想为母亲守孝。”前些时候昭阳帝已经砍了岳老爷的脑袋,又流放了岳老爷的真爱那母子两个往苦寒的地方去了,岳庭最近虽然因家中生事有些影响,可是日后都是坦途。
“大表哥肯定能等你。”长乐就理解地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从前都打算不去媳妇儿了的岳表哥,这多等三年又怎么样呢?
反正赐婚都到手儿了。
“我只觉得耽误了他。”四公主目光迷离地将头枕在长乐稚嫩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地说道,“别人尚主总有好处,可是你看,表哥娶了我,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反倒事端不断。”她喃喃地说道,“可是明知道我给他的并不是荣耀,我却自私地不想放手。”
哪怕知道,或许岳庭迎娶一个与太子交好的世家女孩儿都比自己强,可是四公主也没法放手。
她只想紧紧地抓住自己的爱人。
“那就自私点儿呗。”长乐没心没肺地说道。
“可是他日后……”
四公主到底是三皇子的亲妹妹,太子会不会厌恶她,这都不好说。
且日后就算太子登基,会不会容忍三皇子的亲妹夫前程远大呢?
“他自己乐意,这有什么办法。”长乐也没法儿替太子保证什么,见四公主眼里滚出泪水来,想了想就慢吞吞地说道,“且一个男子,若是真有本事哪里还需要妻子的助力呢?四皇姐担心自己拖了岳表哥的后腿,可是为什么岳表哥不能出众到叫人不能压制,甚至看在他的面上来看重四皇姐你呢?”
说到底,那些抱怨妻子给自己拖后腿的,大多无能。
有能耐夫荣妻贵,这才是真正令人钦佩的男儿。
四公主眨了眨自己迷蒙的泪眼,看着心情疏阔,什么都想得很轻松明白的妹妹。
“娶了公主还叽叽歪歪的,那得是什么废物点心呀。”长乐就小大人儿地抱着姐姐的腰肢宽慰道,“岳表哥既然愿意尚主,就得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他既然想明白了还愿意娶四皇姐,那四皇姐就欢欢喜喜地等着嫁给她就是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能说出许多大道理了。”四公主心中一软,含着几分笑意说道。
“这是天生聪慧,我也没办法呀。”长乐美得连门牙都龇出来了。
“我知道了,往后不会在郁结于心,好好儿地过日子。”四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笑着说道,“也多谢你。因你的开解,我心里受用了很多。”也是因长乐的缘故,昭阳帝赏赐公主的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她。
诸公主之中,也只有二公主与四公主得到了赏赐,为了什么,四公主其实门儿清。
她心里并没有借了妹妹的光的羞愤,因为她得到了好处,难道还要去怨恨给了她好处的人么?
“那就好,不过岳表哥跟皇姐你说什么了?”长乐就好奇地八卦。
“他说不论我是什么身份,他喜欢的也只是我。”四公主秀美的脸微微地红了,想到自己与岳庭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轻叹了一声说道,“我问他有没有后悔,他说,他唯一的后悔,就是当初赐婚给那人的时候,没有往宫中去求父皇收回圣旨的勇气。”
她笑了笑,捂住了脸。
“瞧瞧大表哥这为人,比我家表哥也差不了多少了。”长乐就感慨了一番,顺便带着四公主往赵皇后面前去露了脸刷刷好感值什么的,待又往昭贵妃面前忙忙碌碌了一番,她这才与四公主一同回去睡了。
公主殿下一夜好梦,当然不知道在楚家,已经是风雨交加。
“你再给我说一遍。”楚三太太只觉得浑身手脚冰冷,盯着面前一脸冷峻的高大男人,几乎不敢相信从他的嘴里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她手脚都发软了,想要站起来却撑不住自己的手臂,只能浑身颤抖地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的丈夫。
她最近的确与丈夫有了几分龃龉,可是到底是夫妻,情分尚在。
不过是女儿的亲事叫他们有了隔阂,可是楚三太太心里是有楚三的。
可是听听丈夫跟她说了什么?
“红月是我的女儿。”楚三淡淡地说道。
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露出一个伤心欲绝表情的妻子,心中完全没有涟漪,只有一点一点的谋算。
红月与长乐公主交好,在赵皇后面前还有几分体面。如今楚采女触怒了昭阳帝,楚家大小姐不过承宠一次,能否诞下龙子那现在都是在做梦。更何况今日看见王妃给红月的赏赐,叫楚三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帝都隐隐传来的一个流言。
纯王看中了红月,想要以红月为王妃。
也是因为这个,赵皇后才千方百计地提了红月的身份。
不然若只是救下纯王,那大可以赏赐金银珠宝,何必非要叫红月落入侯府之中?
若此事是真的,那楚三都觉得简直就是柳暗花明,楚家再次有了生机。
纯王虽早年不被昭阳帝待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不说在太子面前的体面尊荣,就是昭阳帝也偏爱了他几分,说起来比三皇子更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若纯王当真娶了红月,那论起来自己就真的是皇子的岳父了。
到时候翁婿联手,拉太子下马不是不可能。
难道红月会宁愿不做皇后,而去做个王妃?
还有纯王,这么多年,难道对皇位完全没有一点的想法儿?
这样有用的女儿,比楚怡这种自甘堕落宁愿嫁个不知前程的年轻小子的强出八条街去。若此事是真的,那楚三宁愿得罪楚三太太,也要将红月认回自己的膝下。只要这个女儿回来,难道他没有手段叫她听自己的话?
“你,你骗人!”楚三这么多年塑造的不染二色的形象太经典了,楚三太太简直不能置信。
如楚三当真有了女儿,那岂不是在说当年,是他背叛了自己?
“你当初与我父亲怎么说的?此生只娶我一个,不再沾染其他女子?”楚三太太看着在自己面前露出冷凝表情的楚三,用力地扣住了自己的心口,哪怕心性坚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流泪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你为什么……”
她哽咽起来,竟说不下去了。
“她比四丫头年长,当年是我留在边关的血脉。”楚三眯了眯眼,见妻子已经泪流满面,想了想方才起身扶住了自己的妻子,温声说道,“当年我在边关朝不保夕,也不知日后会遇见你,因此有了旁人。只是我娶你之前,那女子已经音讯全无,我本以为她早已亡故,可是没有想到她会为我生了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