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一脸的惊诧,沈父冷着脸:“不过就是几个女人,她还是沈家少夫人,她的儿子也是嫡长子,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去接人的时候,别说透就行了,反正等到人到了我们沈家,方家再想来这么一次也难了。”
这不是骗着人回来吗!
沈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对着方黎澄如同对亲生女儿,此刻听了丈夫的话脸色顿时青青白白下来。
她还在心中天人交战着,沈父却又道:“你若是不想要你的儿子名声尽毁,就不用去接方黎澄回来,反正现在若想要挽回名声,便只有接了她回来这一个办法了。”
如他所料的,听到这话,沈夫人半分犹豫也没的就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这就去找倾哥儿。”
她捂着隐隐不安的心脏,有些羞愧的想着,这次是她对不住澄姐儿,可澄姐儿性子一向好,待她也如待着亲母一般,等到将人接回来了,她再好好弥补就是。
想着,倾哥儿恐怕也只是少年爱玩,等到外面的女人对他没了吸引力,自然还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设的沈夫人又去给儿子做心理建设。
一开始,沈云倾是抵死不从的。
他是一心想要与任茯苓双宿双飞,怎么愿意让方黎澄占着家里正室的位置,只是一听母亲的意思竟然是若是他不答应就要将他关在这,一辈子都不让他见到任茯苓,心中立刻寒了下来。
最终,他还是不甘不愿的点了头。
为了茯苓,他可以暂且忍耐的,先顺了父母的心意,再找机会到国外去。
国内沈家还有势力,可国外却是天高任鸟飞了。
沈家人齐齐整整的便去了方家门外。
只是与他们想象中不同,方家大门是敞开着,那看门的小子却是一听见他们是沈家的,立刻就关上了门。
沈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脸立刻冷了下来,可看着本来路过,瞧见这边有动静都放缓脚步看过来的路人们,又勉强让自己脸上神色缓和下来。
他让身边人退下,自己亲自拍门。
“我沈某人今日带着儿子上门迎回儿媳妇,还请方家开门。”
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还有些恼怒的沈父心中突然冒出了个主意,转头对着冷着脸的沈云倾呵斥道:“逆子!跪下!”
沈云倾心中憋着一股火,可看了看周围跟着的几个小子,还是咬牙跪了下去。
沈父继续拍门,说的还是那些要将沈家少夫人迎回去的话。
他打的主意也并不难想,无非就是今日带着沈云倾在这里跪着,方家开口,皆大欢喜,方家不开门,那就不怪他要在外面散播些方家得理不饶人的话了。
又拍了几遍门,沈父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通红着眼高喊道:“是我沈某教子无方,才让儿媳妇不肯归家,今日,我便与这逆子一道跪在方家门前,求得原谅!”
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这一跪,便成了公公跪儿媳,就算是沈云倾之前做错事,这口锅也要扣在方黎澄身上了。
眼看着沈父要成功跪下时,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一根长长棍子伸出来,一把敲在了沈父膝盖上,引得他条件反射的站直。
“沈伯父,何必如此大礼。”
围观的人只听得一清朗声音扬声说着什么,再看过去,却见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只当得少年的年轻人拎着一根长长竹竿从门中走了出来。
他年纪不大,声音却很响亮,出口的话立刻便传到了周围人耳中。
“当日我方家大小姐在你沈家受辱时,我曾说过,从此之后,你我两家一刀两断,再无来往,看来,沈伯父的记性不太好啊。”
沈父心中恼怒他坏了自己计划,可一抬眼便对上了林时恒那双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眸子,心中一咯噔,强行压制着不安,开口道:“那日府中太乱,再加上贤侄心中有气,我也不好争辩,今日,是特地让犬子磕头谢罪,领着黎澄回去的。”
“哦……”
林时恒意味深长的长长感叹一句,“方家刚接人回去那天,沈家不来接,第二日天晴明亮,沈家不来接,第三日未见冷风,沈家不来接。”
“这满城都传了沈家大少品德不佳抛弃妻子,沈家就来接人了?”
他话中这满满的嘲讽直接糊了沈家人一脸,沈母羞愧低下头,沈父铁青着脸,却还坚持道:“之前是我将这逆子打的重了些,这三日他床都下不来,今日这才好转一些,连忙就来接人了。”
“原是如此。”
林时恒点了点头,“恰巧我府上因为大小姐病反反复复而请了大夫常住的,我看不如叫她出来,帮着沈大少好好诊断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身上的伤再好的快一点。”
沈父差点没咬碎了后槽牙。
这姓林的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却一点都不肯留后路,他就不怕得罪狠了沈家,惹来祸事吗!
“来人,去请大夫来,方家不与沈家来往,那就让这位大夫在门口给沈大少诊断吧。”
林时恒叫了人嘱咐了,又转头对着铁青着脸的沈父道:“还请沈伯父见谅了,这大夫诊断沈大少的诊金恐怕还得劳烦您来出,毕竟我方家与您家一刀两断,不好替您出了诊金的。”
“贤侄!”
沈父黑着脸,咬牙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你方家这般对我们,也不怕牵连了黎澄的名声!”
“名声?”
林时恒差点没被这句话逗笑,“您跟我谈名声?”
“当日,您儿子口口声声与我方家大小姐是封建包办婚姻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名声了?”
“他不顾我方家小姐刚刚产子,大开窗户以至于她寒风入体又要听着说什么和平离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名声了?”
“我伯伯也算是您儿子师父,他娶了师父之女,又不要脸的逼着妻子离婚的时候,名声在哪?”
“您今日过来堵着门,不就是指望我方家顾忌名声把您放进去好让您儿子继续祸害我们方家小姐吗?怎么,大庭广众的,您让您儿子跪在这,是要作出一副对我方家小姐情深不悔的戏码了?”
林时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也不觉得喘,悠哉悠哉靠在了门边上,指着冷着一张脸一副我是被迫跪着的沈云倾,“您看看您儿子的脸色,说他想要迎我方家小姐回府?您自己信吗?”
底下瞧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好,顿时一群人就又是叫好又是吹口哨的闹腾了起来,显然,这群人中混进来不少最爱热闹的纨绔。
沈父被他说的脸色发白,又听着底下一群人叫好,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本想着借机扭转局势,没成想被林时恒这么一说,反而还弄巧成拙了。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沈家名声臭下来!
他转了身,冷着眼望向后面跪着的沈云倾:“你说,你今日来,是不是想要接黎澄回家的!”
沈云倾倔强的咬牙不肯说话。
林时恒微微仰头,趁着他们父子说话,对着人群外一个跑过来的小子微微点了点头。
那小子得了令,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望着倔强的儿子,沈父气的几乎要晕过去,却还是死死撑住了,嘴唇几不可闻的动了动,细声道:“云倾,算是爹求你的,你今日不服软,我沈家百年的好名声就要被毁光了!”
沈云倾身子一震,眼中含着泪抬眼看向父亲,心中想着父母对他的疼爱,心中一阵天人交战。
父母之恩,一辈子都还不起。
不过就是一时低头,等到日后,再找机会离婚就是。
他如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一般,重重点头,大声道。
“我今日来,是想接黎澄回家,还请恒哥儿让我们进去。”
林时恒没生气。
甚至笑眯眯。
他拄着竹棍,和善的提醒道:“沈大少,你往后看。”
沈云倾下意识转头往后看去。
却对上了任茯苓坐在马上白着脸看过来的视线。
第79章 如何弄死民国渣男(4)
任茯苓的相貌是很美的, 因为在国外留学,她的思想和穿着都受到了国外影响, 此刻穿着一身白色骑马装坐在马上,正双目通红含着眼泪与沈云倾对视。
这一刻, 沈云倾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什么父母之恩, 什么一时之辱,都被他在看到了喜欢人后忘在了脑后。
“茯苓……”
他猛地站起身, 踉踉跄跄的跑向了路边上, 不顾身后沈父愤怒地呼喊声, 冲到了任茯苓面前。
任茯苓很伤心, 眼中也有泪水,那泪花没有落下, 就在眼眶里隐隐波动着,更加显得她委屈。
虽然委屈,她的头却高傲扬了起来,在一众人的注视下, 如同女王一般的不去看地上的沈云倾,只问:“既然君还念着她, 又为何给我承诺?”
沈云倾的一身傲骨,在看到心爱女人后碎了个粉碎。
“我没有,是我家人相逼。”
说完了,他竟然不顾身后父母的呼喊声, 直接上了马, 坐在任茯苓后面, 与她一起离开了此处。
“逆子!!!”
“逆子啊!!!”
他这番举动直接将身后的沈父沈母气的差点没直接晕过去,好在一旁的林时恒很好心的扶住了沈父。
“沈伯父可要站好了,今日我们方家周围可是围满了人在看着的,若是今日您倒下来,明日报社登报的沈家大少气晕亲父,我方家可就管不着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沈父堪堪站稳了,此刻也顾不上别的,看着底下指指点点的人们,只觉得恨不得地上多出一条裂缝来自己钻进去才好。
林时恒站在门口,看着沈家人走远了,微微挑挑眉。
“去,将今天这事好好的传一下,重点说一下沈云倾在方家门口跟着一个妙龄女子离开,说完这个之后,再说一说他来方家是为了迎回方家大小姐。”
那几个小子之前就已经学着传了满城的闲话,如今得了令,连声磕巴都没有的就应了下来,听话的进了府,换了身衣服,四散着去了。
看着那些围观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林时恒想到沈父那张黑漆漆的脸,嗤笑一声,关上了大门。
四处传谣言哪里有正主亲身证明来的好?
沈家不是担心名声吗?
从此之后,他们这名声才算是真正臭不可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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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恒回了院子的时候,方黎澄正靠在床边喝着鸡汤,这鸡是方夫人早就养好的,原本就是为了伺候她月子准备的,各个都是从小鸡开始精心养着,加了小人参,炖出来的味道不错还能滋补人。
方黎澄喝了几天,再加上有孩子在旁边陪着,母亲又对她能归家透出了满心欢喜来,放下心事之后,脸上的神色渐渐不再苍白,而是能看出些红润来,眉眼之间的那丝麻木也转为了看尽人世的平淡。
对着女儿的转变,方夫人打心底里高兴,也更加感激林时恒为了方黎澄能够养好身子四处拜访名医,在许多中医与西医里中和了一下,又要滋养身子,又要将心态安稳好。
之前她一想到好好地女儿嫁出去,却是这样回来,那小外孙一生来又没了爹,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些许伤心来,林时恒就把她拦住了,悄声说着方黎澄如今最是心思敏感的时候,若是察觉到了母亲难受,恐怕她自己要更加难受了。
方夫人一颗疼女儿的心不是假的,听了林时恒一个多时辰的劝道,终于将心底的那股难受劲给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