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胤料到拓跋兴受了丧子之痛必定不会罢休,应该会忍耐不住发起一次总攻。之前拓跋兴一直龟缩不出,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很久了。
洛梨既然入了沈胤在蜀中的大本营青城,便没有乔装打扮,而是穿着女装戴着面纱随他一起骑马进入了青城。
她既身为主帅的妻子,便担负着鼓舞军中士气的职责。
听闻洛梨入了青城,一时之间消息传的整个青城街知巷闻。人人皆知沈胤的妻子乃是大随最美的美人儿,哪个不好奇,个个都出来看,顿时满大街都挤满了人。
洛梨骑着一匹赤马,身着一袭绣银蝶梨花白长裙,乌黑的鸦髻挽起,几缕青丝随风飘扬。身姿窈窕风华无双,虽然蒙着脸,那双眼却似秋水迤逦楚楚动人。沈胤策马陪在她的身旁,亦是白马银甲,威风赫赫。
“看,那个骑红马的就是沈夫人呢!”
“虽然蒙着面,那身姿形态,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
“所以说呢,自古英雄配美人呀!”
“真是让人称羡啊!”
众人议论纷纷,沈胤看向洛梨,殷红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如今的她,倒是镇定自如,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洛梨入城之后,便开始摆摊义诊,明月和清风亲自守在她的身后保障她的安全。
城中军民都听闻沈胤夫人医术高明,一时之间都赶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看美人的,还有真来诊病的。
没两日,洛梨高超的医术得到证实,满城人交口称赞说洛梨乃是观音济世菩萨心肠,这名声都传到了青城之外,向着大随之外渐渐传扬开来。
青城之中军心振奋民心团结,拓跋兴却再也按耐不住了。
这日他派人打听到说有流寇作乱,沈胤亲自带了人马去了邻近的青山剿匪去了。他一听顿时觉得机会到来,虽然身边军师数次提醒他也许是圈套。他呵斥了那军师:“已经有人说亲眼看到沈胤去了青山,这次不下手,我们以后还哪里有机会?我儿子惨死,我恨不得手撕了沈胤,如此难得的机会我岂能放过?你一力的劝阻我,莫非想投降沈胤,跟他是一伙的?”
军师见他大怒,很是无奈,也只得闭了嘴巴。
拓跋兴想趁着沈胤不在一举拿下青城,便趁着夜黑风高点了大部军马,军分三路,从三面下山打算包抄青城。
军炮声响起,城墙之上灯光骤亮,拓跋兴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白裙和黑色软甲的妙龄美貌女子站在城墙上,指挥着一排粗壮妇女向下泼着什么。
拓跋兴禁不住仰头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沈胤果然不在城中,居然要让女子来守城!真是天大的笑话,这青城已经是我囊中之物!”
他扬手一挥,大军进发攻城,一个女子守护的城池,简直不堪一击。
当他靠近城池之时,不少士兵都被那些女子泼下来的东西淋湿了头发和衣服。
这时,有士兵叫起来:“这是……桐油!”
没错,那些女子兜头泼下来的东西正是桐油,拓跋兴一惊,正在犹疑,却见那些女子退下,换了齐齐整整的一队手持弯弓的士兵,那些士兵搭起弓箭,弓箭却是带着火的。
拓跋兴大惊失色,扬起手中长剑道:“后退!后退!”
只是后退已经来不及,“嗖嗖嗖”一声接一声,火箭落下,所到一处一片火海,落在士兵身上更是烧的嚎叫连连惨不忍睹。
拓跋兴虽然震惊,但是愈发肯定沈胤不在城中,否则何必用火箭守城?
“强攻!”他高喝一声,“不许后退!后退者统统斩首!”
前面的人中了火箭,后面的人涌了上去,人如海潮一般,前仆后继的攻城。
洛梨望着城池下的火海,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并不喜欢战争。当初她逃难之时,看到多少人死于战火之中。只希望今日之战,能够止住日后之战。此战之后,天下归心,是她所期冀的。
她举起旗帜,对着士兵们喊道:“守住青城!我们守住这个城池,便是守住了大随的安定!”
她的一声骄斥,应着云集,气势非凡。
拓跋兴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城墙上的女子,大随第一美人,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当初倘若儿子不是为了捉她,便不会死在沈胤的手上。
想到此,他的眼底浮起两抹恨意,他操起金雕弓,拉了一个满弓,对准了城墙之上……
只是他的箭射出一半之时,却被斜刺里一根金光闪闪的长箭射落了地。
他转眸一看,这一惊非同反响,那骑着白马戴着银面的男子,豁然出现在眼前。
“沈胤!”
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不在城中吗?他不是去了青山吗?
男子就立在不远处,拉弓搭箭,对着他的心口,“嗖”的一声,金箭如同流星一般直飞而来。
拓跋兴方寸大乱,立即策马转身飞奔,只是那箭来的极快,又似长了眼睛一般,拓跋兴回头,偏身躲过,躲过了一箭,却躲不过紧随而来的第二根长箭。
“嚓”的一声,箭入后肩,剧痛袭来,他翻身栽下了马。
这一刻,他知道,这一仗败了,必败无疑。
这一晚,沈胤率兵围剿了拓跋兴出动的主部军队,顺势席卷了拓跋兴在蜀中的老巢,活捉了受了箭伤的拓跋兴。
这一战,沈胤彻底打败了拓跋氏,收编了拓跋家的大部军队,以一己之力占据了大随大半江山,爆炸般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大随的每一个角落。
丰城周边各个城主都明白了,这大随说到底,还是沈胤做主啊,一个个递投诚书递的更为积极。当初战王便是一个传奇,如今的沈胤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除却晋安依旧龟缩的凌泰,还有南越盛家,整个大随土地,基本纳入了成王和沈胤的囊中。
安定了蜀中和屯阳,沈胤带着洛梨回到了丰城。
丰城百姓夹道欢迎,成王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欢呼的人群,对身边的凌慕远道:“沈胤以一己之力收复了拓跋氏的地界,真有战王兄当年的风采。如今百姓拥护,可谓是万众归心呐。”
凌慕远道:“其实当年沈胤跟在沈宽身边时,两人已经颇得人心。只可惜如今侯爷……”
说起英武侯深宽,他们亦是派了许多人去平城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倘若英武侯能看到今日沈胤的成就,心中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洛梨策马陪在沈胤的身畔,看着两边夹道欢迎的百姓,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想当初她离开丰城之时还是秋天,现在归来时却已经是白雪飘零的冬日了。
她看向沈胤,眼波温柔,她陪着他建功立业,他将她护在手掌心。这种可以并肩一起战斗的感觉,真好。
回到丰城大宅,洛梨见到了王妃、凌波和青阳。凌波的肚子又比从前大了一些,不过生产大约还得等深春。
青阳看到嫂子和哥哥,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沈胤和洛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进了自己的院子,洛梨摘下了肩头的白色羊绒披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奔波了这些时日,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打战不是不凶险,不是不累,但是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从来都没有怕过一般。
“冷不冷?”他摘了铠甲,走到她的身后,伸手绕到她身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洛梨摇头:“不冷。”
沈胤慵懒的圈着她,将她环在身前,轻叹一声:“终于回来了。”
洛梨转身窝在他的怀中,轻轻的挠了挠他胸前的衣襟,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沈胤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经历了战火的女人到底跟从前不一样了,眼底都多了一股飒气。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戏谑问:“怎么?当女将军当上瘾了?还不够累,还想打仗?”
洛梨啐了他一口:“若不是为了你,谁要当什么女将军。”她只是想出一份力,想站在他的身边罢了。
沈胤坐下,将她抱在膝上,伸手倒了一杯热茶,喂给她喝了一口,自己又喝了一口。
“接下来,还有晋安和南越盛家。”他的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洛梨看他脸色,便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晋安的兵马原本就是沈家的,凌泰贪恋皇位又不得人心,不足为虑。反倒是盛家,因为沈曦,倒是让人困扰。
洛梨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清冷淡漠,却极重这份兄弟之情。当初为了沈曦他自封经络,后来为了保全沈家人,他断绝了沈家关系。但是,他从来都不想、也不愿意同沈曦对战沙场。
“盛家素来中立,这一次也许为形势所逼。不如和谈?”洛梨道,“如今大局已定,盛家即便是征伐周边,又能征伐的多少?和谈,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沈胤叹了一声,抚了抚她的背心,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和谈,是最好的选择。
南越城盛家。
现在盛家的家主乃是三房的盛洪,正是盛棠的父亲,沈曦的岳父。
此时,盛洪的手中,拿着一份从丰城发来的和谈信。
这段时间,盛家趁乱收服了南越城周边的一些城池,但是同成王和沈胤手下的那片辽阔疆土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沈胤短短时间内便打败了骁勇善战的拓跋氏,这让天下人震惊的战绩也同时震惊了盛洪。原本野心勃勃的他,现在渐渐的也开始打起了和谈的念头。
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敢跟沈胤在战场上面对面。
沈曦虽然是沈胤的弟弟,但是他不是沈胤的对手,这个盛洪也是清楚的。
他握着和谈书,心中却不甘。盛家百年安居一地,原先的家主都心性平和,因此做个一城之主也就满意了,可是他想振兴盛家,甚至将盛家发扬光大,这也是他积极同沈家联姻的原因。
盛洪正在沉思,身着朱色锦袄裙的女子从侧面走了出来,到了他的跟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和谈书,问:“父亲真打算同成王和谈?”
盛洪看了女儿一眼,无奈的叹气,搁下了书信:“不和谈又能如何?……不过,若是不想和谈,或许也有办法。”
盛棠一怔:“什么法子?”
“成王的地盘其实是沈胤打出来的,倘若沈胤死了,那边的天下也就乱了,咱们便可以继续争夺天下。”
盛棠吃惊:“沈胤死?谈何容易?”如此无敌的一个人,怎能轻易就死了?
盛洪冷笑道:“让沈胤来和谈,我们假作和谈,等他入了我们的地界,能使用的手段不就多了吗?”
盛棠沉默良久,质疑道:“父亲你可想过,一旦叫天下人知道我们对沈胤下毒,咱们可会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成王大军一到,我们盛家百年基业恐怕都难保了。”
盛洪一怔,抬眼看了女儿,终究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也不敢妄下杀手啊!看来,盛家的基业终究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说着话,门外却有一个影子悄悄的溜向了隔壁的院子。
第82章 和谈
隔壁院子里住着盛家的二房,丫鬟悄悄溜进了二房的院子,见着二房的家主盛清和主母梁氏都在家中,便悄悄将听到的这番话说给两人听。
梁氏赏了丫鬟一锭银子便将她打发走了,她看了盛清一眼,冷冷的笑了笑。
“老爷觉得如何?”
盛清挠了挠头:“还能如何?老三他都不敢动沈胤,难道还轮的着咱们?”
梁氏嗤笑一声:“老爷就这么点出息?咱们二房什么时候能出头,何时能不被那三房压一头?”
三房的盛洪做家主,梁氏心高气傲素来是不服的,只可惜自己男人既没人家能干也没人家有魄力,更没像人家那么好的女婿,不服也不行。如今在梁氏看来,机会是来了。
盛清睨了梁氏一眼:“你想如何?”
梁氏狡黠一笑,在他的耳畔低低耳语了几句,盛清顿时脸色都变了:“不行!若是那样做,是替盛家招祸!”
梁氏冷笑:“招祸?咱们将盛洪推出去,罪魁祸首交出去,便有了交代。天下没了沈胤,咱们盛家你做了主,不就可以真正的一争天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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