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降兵尽数被带走后,便仅剩下为数不多不肯归降的兵。
“不肯归降的,杀无赦!”却听甄剑一声厉喝,大手一挥,张口便道。
然,司空堇宥仍是不理会甄剑,且他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能令甄剑气到吐血。
“余下不肯归降者,便放他们回去!”只听司空堇宥如此道。
“什么?司空堇宥,你疯了吗?”甄剑当即便反对,“这可是敌兵!你难道不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
一时间,非但是甄剑,就连敌军也震撼了。
而黎夕妤却瞧见,此时此刻,竟又有一部分的敌兵,开始动摇了。
是啊,他们可是敌人!
若就此放敌人归去,即便司空堇宥麾下的铁骑肯信,敌方也绝对是不敢相信的。
在他们的心中,此刻怕是正在猜想归途何处会设有埋伏,他们是否会不得好死?
却绝对不会有哪怕一人,相信司空堇宥是真心要放走他们!
而面对不可知的兴许会很惨烈的未来,人们的心中,总是会心生惧意的。
行军打仗,既然参了军,将士们便不惧生死。可这不代表,他们不惧生不如死!
于是,又一个半盏茶的功夫后,敌兵们再度扔了武器。
每有一人归降后,司空堇宥便会命人将其带走。
直至最后,便唯有一人始终不肯归降。
但见那是一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貌尚算俊肖,眉眼间凝着浓浓的倔强与坚毅,一双手紧紧握起,却是如何也不愿归降。
见此,黎夕妤的心,竟莫名一动。
“这个娃娃不愿归降,不知司空将军意欲如何处置?”甄剑再度问出声,面色阴郁,气极了。
“放他回去。”司空堇宥仍是如此道。
此番,甄剑的面色已气到铁青,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愤然拂袖,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怒意。
“放他回去!”司空堇宥又道。
随后,便见将士们让出了一条道,皆冷眼望着那少年。
可那少年却并未急着离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眼底含着几分恨意,却抱拳,道,“我不会感谢你,倘若今日能够活着回到古阳国,他日战场上再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却见司空堇宥挑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请便。”
他话音一落,少年便赫然转身,欲离开。
“将他拦下!不准放他走!”见少年当真要离开了,甄剑立即便急了,连忙嚷嚷着。
虽说司空堇宥麾下的将士对甄剑是不予理会,可甄剑他自己手下的兵,却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的。
但见两人立即上前,欲将那少年拦截。
而这时,司空堇宥眉眼一戾,沉声呵斥着,“谁敢拦他!”
司空堇宥气势太盛,那两名士兵立即便停住了步子,再也不敢妄动。
“给他一匹马!”司空堇宥再度开口,吩咐着。
于是,便有士兵牵了马走近。
少年也未拒绝,拉过缰绳便翻身上马,而后马鞭一挥,便冲了出去。
那少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视线之中。
“司空堇宥,你……你……”甄剑已是火冒三丈,他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气到发指,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司空堇宥并未理会他,转而望向粮仓的方向。
只见火势渐渐小了,士兵们也逐渐开始回归。
遂,司空堇宥冷眼环视着周遭,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沉声道,“仓中的粮草已被本将军暗中转移,诸位无须忧心。”
听闻此言,甄剑手下的兵齐齐怔住。
甄剑更是不明所以,便问,“司空堇宥,你此言何意?”
司空堇宥冷眼睨着他,反问,“本将军的言辞便如此难辨吗?”
甄剑的双眸于一瞬间瞪大,他又惊又恼,“司空堇宥,你究竟何时做了手脚?竟敢在本将军的地盘上撒野?为何本将军全然不知?”
甄剑一连抛出三个疑问,脸上横肉颤抖,模样十分丑陋。
此番,司空堇宥终是肯正视他了,眼底却凝满了鄙夷,“甄将军,既是你的地盘,又为何连粮草被转移也不曾知晓?此话……倒是该我来问吧!你究竟是如何当职的?倘若此番不是本将军早有准备,那整个大军,可都要被你的玩忽职守给害惨了!”
甄剑听后,身形猛地一颤。
黎夕妤瞧着他那副惊骇无比的模样,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如此心智,竟也妄想与司空堇宥较量,这个甄剑,还真是不自量力!
“禀将军,火势已被扑灭,仓中空无一物!”这时,灭火的将士们已回归,向司空堇宥禀报着。
司空堇宥听后,大掌一挥,转身便走,“回大营!”
“多谢司空将军肯及时增援!将军运筹帷幄,非但替我等解了围,更使粮草安然无虞,实在令人钦佩!”
然,司空堇宥刚走出两步,便听闻一阵悉碎声响传出,周遭甄剑手下的将士们竟齐齐跪地。
“将军,请受我等一拜!”但见诸人齐齐抱拳,齐声开口。
见此情形,黎夕妤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司空堇宥的面色却无甚变化,只是请将士们起身。
而甄剑,他的神色便有趣得多了。
原本铁青的面色此刻已趋近黑紫,一双眼眸鼓鼓地涨着,血丝遍布。
黎夕妤毫不怀疑,倘若此人再与司空堇宥斗下去,总有一日会怒火攻心,吐血身亡!
司空堇宥不再做停留,向回走。
黎夕妤跟随在他身侧,二人身后是数百名将士。
“少爷,”她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先前那位少年,你当真会令他平安回到古阳国?”
司空堇宥瞥了她一眼,回,“总有一人要回去报信才是。”
“可我看那少年眉星剑目,胆识不俗,且衷心不屈,是个可造之材!”黎夕妤又道。
此番,二人已走近竺商君,司空堇宥一边牵扯缰绳,一边开口,“即便那少年再好,可如若不能为我所用,便该早早除之!”
听了他的言语,黎夕妤思索了片刻,淡淡点头。
他说的没错,这样的少年,好是好,只可惜生在了敌国。
司空堇宥牵着竺商君,凝眸望着她,示意她上马。
可却在这时,黎夕妤竟瞧见一士兵正向此处冲来,手中抓着一把短刀,竟直指司空堇宥的后心!
而司空堇宥此时却正望着她,似是不曾发觉身后的异样。
“少爷,小心!”她立即惊叫出声,甚至下意识便推开了面前的司空堇宥。
与此同时,身后的将士们也已察觉到异样,纷纷拔剑,却已然为时太晚。
司空堇宥被黎夕妤推了开,如此一来那士兵的刀刃,便对准了她自己!
她蓦然瞪大了眼,一颗心猛地提起,双脚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
刀刃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寒的银光,伴着凛冽的戾气,向她越逼越近。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长剑赫然出现,在那短刀即将刺进她心口前,将其拦截。
只听“铮”地一声,士兵手中的短刀被长剑打飞了出去。
黎夕妤尚惊魂未定,便被司空堇宥一把拽至身侧,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肩头,牢牢地护着她。
而这时,那士兵见短刀已丢,便立即自腰间拔出了佩剑,再度向司空堇宥攻来。
司空堇宥也毫不迟疑地举剑,与之拼杀在一处。
而周遭的将士因担忧误伤黎夕妤,遂纷纷收了武器,却将此处团团包围,单是气势便足以震慑人心。
司空堇宥的攻势太过凌厉,那士兵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却犹自抵死挣扎。
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揽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看不清这二人是如何拼杀的,只知刀光剑影,也掩不去他的气息。
突然,那士兵不知如何闪到了黎夕妤的身后,举剑便向她的后心刺来。
司空堇宥眉眼一暗,也随之举剑,却向士兵的手腕挥去。
那士兵的手腕被司空堇宥的长剑割破,手中的剑便直直向上飞起,却擦过黎夕妤的发丝,竟将她束发的木簪,给挑了去。
一时间,她只觉头顶的重量正直直下坠,司空堇宥却在这时松开了她。
她回首间,三千青丝赫然垂落,在微风的吹拂下,飘扬翻飞。
却见司空堇宥此刻正以剑尖指着那士兵的心口,而士兵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漓,面色更是煞白无比。
“将此人带下去!”司空堇宥沉声开口,吩咐着。
然,此刻竟无人理会他的命令。
他冷眼扫视周遭,却见将士们的目光皆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竟空前的一致。
司空堇宥心生惊奇,便也回眸去看。
却见黎夕妤长发散落,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后,眼中更有几分犯了错的小心翼翼。
见此,司空堇宥心头一震,却立即回眸,再度吩咐,“将此人带下去!”
此番,他的话语愈发冰寒凌厉,终是拉回了将士们的目光。
“额……是!”立即便有两人走近,一左一右地押着那士兵,退至队伍最后方。
黎夕妤仍旧无措地站着,她垂首望着地面上的木簪,周遭人异样的目光令她的头皮直发麻。
她立即俯身,将木簪捡了起来。
却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拽住,司空堇宥拉着她,抬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