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荆子安也上前两步,站定在辛子阑身侧,目光阴冷地望着那几名士兵。
“你又是什么人?”厉绮迎低吼出声,风尘仆仆的面容有些扭曲,想来也是恼了,“竟敢如此与本郡主说话!你才是活腻了!”
“哦?”辛子阑闻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当是谁呢,原来你便是穷奇国最可悲的郡主!”
辛子阑这番话,显然彻底惹恼了厉绮迎,她蓦然拂袖,怒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四人都给本郡主抓起来!”
“是!”几名士兵领了命,立即动起身来。
刹那间,周遭氛围大变,士兵们的脸上洋溢着邪恶与阴狠,似是对此事十分有把握。
黎夕妤面无情绪,只是漠然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厉绮迎。
司桃便不似她这般沉稳了,小心翼翼地躲在她身后,瑟缩着身子。
士兵们很快便冲了来,纷纷伸出双臂,欲将挡在前方的辛子阑与荆子安二人擒住。
就在这时,但见一只铁棍高举于空,而后迅速挥下,便将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给打倒在地。
“啊……”那士兵的手臂遭受了攻击,此刻正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呻吟着。
下一刻,辛子阑抓着那只铁棍,不由分说地便挥舞了起来。
那需得黎夕妤以双臂才能抱住的铁棍,此刻到了辛子阑手中,便仿若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剑,被他攥在手中,向着敌人便是劈头盖脸地乱打一通。
瞧着如此熟悉的景象,黎夕妤的眼角忍不住轻轻抽了抽,却于心下猜测着厉绮迎的来意。
这个尊贵的郡主,她如何会不远万里地来到这炎热的夔州?
而如今她的性子变成这般,究竟该不该带她去见表舅?
黎夕妤正思索间,耳畔却传来阵阵哀嚎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转眸望去,但见先前那几名士兵此刻已尽数倒在了地上,不是抱着手臂,便是抱着双腿,眼中再无半点傲气。
辛子阑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手中的铁棍,颇有些得意。
而荆子安,他从始至终都未能有出手的机会,只是愕然地站在一旁,无奈又惊讶。
“怎么?这位小郡主,本大夫说错话了吗?”辛子阑眉梢一扬,眼中透着几分不屑,启唇道,“从前是被生父所弃,如今又被皇兄所弃,你难道……不可悲吗?”
此话一出,厉绮迎自是无法承受,立即一个翻身下了马,怒气腾腾。
“休要胡言乱语,皇兄从未舍弃我!”厉绮迎的眼底闪过几分悲悯,语气却突然沉了下去,“至于父亲……不要也罢。”
“呵……”辛子阑冷笑一声,掂了掂铁棍,问,“那么敢问,郡主此番不远万里来到夔州,那厉澹究竟给你派了多少兵马?”
厉绮迎下巴微扬,颇有些骄傲地回,“五百精兵!”
“哈哈哈……”
下一刻,辛子阑立即大笑了起来,丝毫不给厉绮迎留任何情面。
“五百精兵!”辛子阑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夸张,“我说小郡主,你可知五百兵马于一场战事而言,几乎无任何用处?”
见辛子阑笑得如此放肆,厉绮迎的脸色由白转青,紧紧握起双手,怒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本郡主要杀了你!”
辛子阑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继续道,“小郡主,你可别忙着杀我。不若听我说两句。”
辛子阑也不理会厉绮迎的意愿,兀自说了下去,“你可知如今这夔州城,早已被穷奇国皇室所抛弃?城内的兵马早在许久之前便已转移,此番若不是司空堇宥到来,夔州城早就被敌国划入了领土!”
辛子阑说罢,便悠然地望着厉绮迎。
“你在说什么?尽是些胡言乱语!”厉绮迎双眉紧锁,再度拂袖,却是半点也不信辛子阑的话语。
“呵,听之与否,全在郡主之意。我不过是为了警醒你,倘若日后身死夔州,可都是你那个好皇兄将你推入深渊的!”辛子阑说着,眉梢蓦然一凛,又道,“而眼下,你若一定要伤害小妤,那么……便要看你身后的五百精兵,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父女
辛子阑说罢,再度举起手中的铁棍,那以重铁打造的圆块单是看去便觉十分厚重,加之其上仍有乌黑的血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而辛子阑便直直地站在厉绮迎身前不远处,双眸微眯,周身散布着阵阵危险的气息。
黎夕妤见状,心中虽有些暖意,却也不愿辛子阑为此大打出手。
遂上前两步,站定在他身侧,抬手抓过他的手腕,轻声劝道,“辛子阑,你冷静些,莫要冲动。”
而辛子阑转眸看她,眼中的光芒随着天色一并暗去,“小妤,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黎夕妤抓着他的手腕,加重了几分力道,“我与她血浓于水,她不会伤害我。”
黎夕妤话音刚落,对面的厉绮迎下巴一扬,高傲又恼火,“黎夕妤,你可莫要在此乱攀亲戚了,谁与你血浓于水?”
周遭渐渐有旁人围观,有人认出了厉绮迎,便立即小跑着去往大营深处,向司空堇宥汇报了。
将周遭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黎夕妤的目光颇为幽深,却勾起了唇角,冷笑道,“我的母亲,与你的父亲,乃是同族表兄妹,你我二人身上皆流着凤家人的血,又如何不是近亲?”
“你……你给我闭嘴!”厉绮迎愤怒地跺脚,气得发指。
她面目狰狞,一边指着黎夕妤,一边向前走,恶狠狠地道,“那个负心汉,他与你那下贱的母亲行苟且之事,他抛弃了我们母女二人,令我与母亲蒙羞多年,他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厉绮迎很快便到得黎夕妤面前,那咬牙切齿的面容确是有些可怖。
可黎夕妤却全然未有半点动静,甚至连眼皮也未抬一下,然开口时,话语却阴冷得令人心惊。
“人云亦云,被人玩弄于股掌十余年却不自知,你们母女二人之所以能在京中活下去,也不过是仗着厉家人的血脉罢了!”黎夕妤的话语十分冰寒,那是足以冻结周遭气息的温度。
厉绮迎闻言,先是一怔,却很快张口,厉声反驳,“你休想编些谎话来骗我,也莫要想着为那负心之人开脱,因为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许是心中太过愤怒,厉绮迎说着,愤怒的抬起手掌,作势便要向黎夕妤的脸颊挥去。
正如许久之前在司空府那般,这心高气傲的郡主,又想打她耳光了。
然,厉绮迎的手臂最终停留在半空,手掌却停在了距黎夕妤脸颊不过一指之处,却再也动弹不得。
阻止了厉绮迎的,自然是辛子阑。
他面目阴沉,十分不悦地盯着厉绮迎,“我说小郡主,但凡任何人想要伤害小妤,都必须从我身上踏过!哪怕是你,也休怪本大夫会不客……”
最后那个“气”字未能说出,便被黎夕妤打断。
“辛子阑,你放开她,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黎夕妤瞥了眼辛子阑,沉声道,“她既是我的表妹,且她又怨恨我,那么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一次机会!”
言罢,黎夕妤一脸无谓地看向厉绮迎,眼中闪过几道坚毅的光芒。
与厉绮迎之间的这场纠纷,自幼时起延续至今,已有十二个年头。
也该在今夜,做个了结了。
落日余晖消散在天边,黑夜前夕的最后一抹光芒,逐渐被吞噬。
见辛子阑迟迟不肯放手,黎夕妤双眉一拧,又道,“辛子阑,你放开她,这一切恩怨,由我亲自与她了结。”
辛子阑先是犹豫了半晌,片刻后轻叹一声,松开了厉绮迎的手臂。
而就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厉绮迎双眸一眯,再度扬起手臂,向黎夕妤打去。
许是料到厉绮迎会如此,黎夕妤早已先她一步后退,她便打了个空。
“绮迎,你心中怨我恨我,这都没关系。但此刻,你理应静下心来,听我说……”黎夕妤蹙眉,好生相劝。
可厉绮迎哪里会理会她的话语,见一次失手打了空,立即便开始了第二次的攻击。
天色已全然暗去,昏暗中厉绮迎的面容有些模糊,却扭曲狰狞。
黎夕妤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免有些担忧。
她本想心平气和地与这郡主谈谈,即便无法解除矛盾,但至少厉绮迎不会似眼下这般疯魔。
倘若厉绮迎这副模样被表舅瞧了去,那他该会有多寒心。
很多时候,往往人最担忧什么,下一刻便会发生什么。
就在厉绮迎即将落掌之时,一道沧桑的男音自侧方响起,是那般熟悉。
“绮迎!住手!”凤萧寒果然赶了来,仍旧着一袭白袍,却在瞧见厉绮迎的那一刻,蓦然变了神色。
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厉绮迎的动作陡然间顿住,她的手掌高悬于空,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见此,黎夕妤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连眼皮也毫无预兆地跳了两下。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时,眼中含着的满是不可置信。
黎夕妤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与辛子阑等人站在一侧,将场地都留给了这对分别已久的父女。
“绮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