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清弄来做什么抱本宫去床上。”
“是。”
卿婳是姑娘,虽说苏瑾欢纤瘦,但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苏瑾欢看着抱着自己有些费劲的某人,轻声笑了笑,“太傅,卿大学士府是苛责了你让你身子这般羸弱”
对于苏瑾欢意有所指的话,卿婳并未发现不妥,她客气的点了点头,“回公主的话,臣身子尚可,府中并未苛责。”
玄虚观的屋子不比宫内,两人进屋走了几步便到了,卿婳将苏瑾欢小心的放在床上,怎知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退开,却是又瞧着公主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道“本宫看你如此辛苦,实在过意不去,不若来床侧坐会吧,本宫给你擦擦。”
“不不不必了公主,臣”
“太傅可是担心湿衣打湿床榻”
“公”
“怕打湿的话,脱掉便可,来,你过来。”
“公主”
屋内的话似乎突然截然而止,张易安站在屋檐下,光是听这些话便足以让他想入非非,怒意暴涨。玄虚观是道观,素日中总弥漫着一股香烛的味道,张易安此间越是暴怒,他的呼吸便越发的沉重。屋内一时之间没了动静,他不仅没有半分舒心,反而更加焦躁起来。
你已经决定了五年之内不去打扰,那你现如今在愤怒什么,又在不甘什么
你是阉人,你给不了她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她想体验这些东西,你凭什么去干涉
不,不是,她是你的,她说她现在乃至今后都不会有心爱之人,所以,你还看不出来么
她如今只是自暴自弃而已,这些都是因为她以为你死了,只要你活着,只要她知道你活着,她的人乃至心都还是会重新属于你,张易安你究竟在纠结犹豫些什么
不要不要去你这一去,前面的所作所为通通就功亏一篑,你想好了吗,你以为她知道你活着却瞒着她这件事后,她还会像曾经一样对你么
张易安那是你心爱的人,你忍心她在别人身下承欢呻吟你还是不是男人
“啊”
站在屋下的张易安死死的扣着一侧的木栏,木栏隐约间似乎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而就在他脑中天人交战正要分个胜负的时候,一旁的屋内,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不好
这是她的声音
张易安不知道其内是怎么了,但是,这一刻,他却是再也无法对屋内的情况无动于衷。就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苏瑾欢此间刚一话落,张易安的眼神紧接着便是一凛,随即拿起了匕首便冲进了屋子。
屋内此时并没有什么旁的人,张易安的目标很明确,他知道苏瑾欢在床上,是以想也未想的便朝床边疾步走了过去。
床边此时散落了一地的湿衣,一眼见此,张易安睚眦欲裂,眼前顿时犹如蹿出了一团烈火。
混蛋
他要杀了他
不用怀疑,这一刻,张易安是真的动了杀心。他气势汹汹的掀开了床帐,手上作势便要出手。然而,此时床帐内的真实情况,与张易安所想的,似乎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瑾欢穿着肚兜单手撑在枕头上,她的身上披着一层薄纱,使得薄纱下的身段若隐若现,想入非非。苏瑾欢知道张易安来了此处是卿婳将她抱回屋子的时候,彼时她的余光便看见了院中竹林后某人露出的衣角,是以之前那番话,她其实是故意的。张易安会进这间屋子,其实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床前此时站了一个蒙面之人,其满眼的冷色与怒意,两人双眸一经对上,张易安顿时就慌了。
怎么回事
床上怎会没有人
不好
他中计了
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画面,然而张易安却来不及高兴,意识到今日之事许是陷阱,他顾不得许多,连忙欲将苏瑾欢打晕。
苏瑾欢既然能算计到张易安出现,又怎会没有后招眼看着眼前之人此间动作,她不仅没动,反而还轻笑了一声。
张易安被苏瑾欢如此反应给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影响他即将要做的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此间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他的身子却是一软,顿时就跪了下去。
浑身无力四肢酸软,张易安想动也不能动,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言笑晏晏的某人,“香”
苏瑾欢慢慢的倾下了身子,来到了趴在床边的张易安的身旁,她虚眯了眯眼,红唇微启道“现在才发现玄虚观的香有问题,是不是太迟了,嗯”
“咚”的一声,在苏瑾欢戏谑的目光中,张易安一个没支撑柱,直接便倒了下去。
看着地上已经晕倒的某人,苏瑾欢挑了挑自己的眉,“清弄。”
“公主,卿十姑娘奴婢已经将其打晕了。”
苏瑾欢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做的不错。”
“那现在”
苏瑾欢闻声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某人,“把他捆起来。”
“是。”
她与他的账,现在慢慢算
从自己中计那一刻开始,张易安便知道,苏瑾欢定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对于这样的结果,他的心中的感觉颇有些复杂。
张易安中的是皇宫内特有的迷香,苏瑾欢在其进屋之前便含了提神的东西在口中,是以他会中招而她却没事。终于抓住了这神出鬼没的人,对于张易安变化最大的容貌,苏瑾欢可以说的上是相当的好奇,然而,她此间在其身前看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看出哪里有破绽。
清弄从外方端了茶水进来,见自家公主还在盯着对方看,未免有些不解道“公主,您盯着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这是”
苏瑾欢闻声并未回头,反而道“清弄,你也过来看看。”
“嗯”清弄闻声走了过去。
“你看,他这脸是怎么回事”
“脸”清弄狐疑的看了过去,少顷之后,却是懂了苏瑾欢的意思,“公主是说,他的脸和张”
担心隔墙有耳,一话至此,清弄连忙顿了顿,继而道“不大一样”
苏瑾欢轻“嗯”了一声,没有对清弄刻意跳过的话表示旁的什么。
对于张易安的脸,清弄也觉得有些奇怪,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公主,您确定这是”
苏瑾欢被清弄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你怎会突然这么问”
“主要是奴婢瞧着,这人”
其实不用清弄说,苏瑾欢也发现了张易安就像是换了一个脸似得,虽说现在的脸也不丑,但绝对没有之前的那般俊朗与顺眼。
经清弄一提,苏瑾欢隐约间有了几分动摇了起来。她缓缓把手放了起来,“行了,不用说了,你先下去。”
清弄闻声把茶水放下,“好的公主。”
清弄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了昏迷的张易安与带着疑惑的苏瑾欢。
张易安的意识是在清弄临出门前恢复的,这还多亏了楚离给他调养身子的时候喂的那些药,才能让他这么快的回神,不过,毕竟是宫中的迷香,张易安这边虽说恢复了些许神智,但也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清明起来。
苏瑾欢彼时尚还在继续看着身前之人,感受到来自眼前的注视,张易安连忙稳了稳自己的神色,不欲露出破绽让对方发现了去。
对此,苏瑾欢并未发现张易安的异样。
她在原地想了一会,又权衡了一下,心道她尚且能够重生,那这世上,借尸还魂是否也是存在若真如此,那么这就能解释,为何红毛蛛死了,而他却还活着,甚至换了一张脸
苏瑾欢对于自己的猜测越想越是笃定,但是,这毕竟只是没影的事,所以,稍作思量之后,她还是决定证明一下。
张易安尽管闭着眼,但苏瑾欢的动静他却还是能感受一二,起初还好,对方只是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可是,随着衣裳摩擦声起,再感受到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等到他意识到苏瑾欢要做什么时,他的身下已经伸来了一个纤细的东西。
“”
张易安倏地睁开了双眼,紧接着,苏瑾欢只觉身前一阵冷风划过,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她眼前的画面陡然发生了转变。
“公主怎么了”清弄被屋内陡然的动静给弄得吓了一跳,这边不待苏瑾欢传唤,她便突然跑了进来。
由于突然毫无准备的发力,张易安连带着凳子一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苏瑾欢看着自己尚在空中悬着的右手,再是看着已经摔在地上的某人,清弄关切询问的话犹在耳侧,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即饶有兴趣的噙了噙嘴角,“本宫没事,不过,有的人瞧着,恐怕是有事了。”
清弄进了屋,屋内是什么情况她也看的清楚,见张易安狼狈的连人带椅子的躺在地上,她敛了敛目走到了苏瑾欢的身前,“公主。”
苏瑾欢“嗯”了一声,她给了清弄一个眼色。
清弄会意,随即转身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苏瑾欢双手叠放在自己膝盖上方,没有说话。屋内一时之间,除了板凳轻轻挪动的动静外,再也没有旁的声音。
知道自己进屋之前屋内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此时的氛围有些不妙,清弄机智的没有多问,且将人扶起之后,见自家公主没有旁的吩咐,她屈了屈膝,随即自觉的退了出去。
张易安全程躲避着苏瑾欢的目光,他的浑身依旧没有什么力气,适才那一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意外。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眼前是一抹衣裙,这是苏瑾欢的。尽管此时苏瑾欢没有说话,但张易安的心却是早就乱了起来。
她知道了,仅适才的举动便能够说明一切,对此,张易安根本不用怀疑。
其实他早该料到,她会知道
她这么聪明,可谓女子之罕见,他低估了她,也高估了他自己。
屋内的两人各自都怀着心事,苏瑾欢见张易安垂着眸,她此间等了一会儿,见人还保持着缄默,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是没脸见本宫么。”
不得不说,苏瑾欢这话,其实还真是张易安此时如此反应的一个原因所在。
对方既已猜到,他再掩盖反倒有些可笑,张易安在原地默了片刻,随即嘴角渐渐噙起了一抹苦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瑾欢依旧在浅笑着,但双眸中却没任何的笑意,“与本宫再见,你第一个问题,便是如此”
“公”
“够了”一声呵斥,苏瑾欢神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吞吞吐吐,眼神缥缈,既然一开始便不想说,那么便不要说了”
“本宫非是苦苦纠缠之人,你既活着,不愿再与本宫一道,本宫理解,本宫不怪你”
“但是你把本宫当什么了你张易安把本宫当什么了”
“青楼妓子还是你张易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本宫就想问你,在你心中,本宫算什么本宫从始至终为你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张易安的衣襟被苏瑾欢话说着说着便拽进了自己手中,其指甲不知何时便陷入了她掌心的掌肉之中。
人再如何坚韧,他总归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知冬暖夏凉。苏瑾欢表面再强势,这不代表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或许从张易安的角度来说,他的不出现是为了苏瑾欢好,但是,这个好却绝不是苏瑾欢所期待的。
八个月,在以为张易安不在的八个月中,除了清弄,没人知道苏瑾欢是怎么过来的。
他张易安明明还活着,他怎么狠得下心不跟她说,怎么可以
人愤怒道极致是怎么样的苏瑾欢不知道。她几近咆哮的道出了最后一句之后,曾经的经历再一回忆,整个身子便隐约间颤抖了起来。
张易安没料到苏瑾欢会一下说这么多话,此时眼前之人额前青筋毕现,那颤抖着的身子是如此的明显,可那双眼睛却又是那样倔强的看着他,他心慌了,人乱了,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张易安甚至觉得眼前的天都要塌了。
“公主,不是,不是你想的那”
“哈”苏瑾欢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我想的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