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常伯恼怒得不行,吩咐手底下的下人道:“拦住!都拦住!莫叫她们胡来。”
后头得了消息的元妤深凝着眉,心上涌起一股直觉,怕前头的来者不善。
当下问前来送信的小厮,道:“常伯派人禀告三郎了么?”
“已经派人去了。”小厮满头汗地回。
元妤听着前头闹腾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心下微沉,当即吩咐明芷道:“明芷,你去,拦住三郎,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他莫过来。”
明芷不知其意,但看元妤面色沉冷,也不敢多话,当即应了一声,闪身而去。
明若听着外头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人已到了院外,因不知什么情况,心下难免不安,靠近元妤唤了一声,“姑娘……”
元妤却笑了笑,理了身上的纱裙站起来,道:“走吧,跟我一起出去瞧瞧是谁搬来的这出大戏。”
来传话的小厮忙拦道:“女郎,常伯叫您生了何事都莫出去。”
“不出去,等着来人将你们郎君的院子都拆了吗?”今天这人分明是不把她揪出去不罢休呐。
“这……”小厮没了主意。
元妤却已带着明若走了出去。
外头吵吵闹闹,果然是那妇人带着丫鬟婆子和小厮打进来了,已逼近扶风小院。
常伯方人少,个个被逼得有些灰头土脸。
跟在元妤后头的小厮见了忙冲上去帮挡着人,换元妤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
那富态凶恶的妇人远远见着年轻貌美的女郎窈窈窕窕地走出来,火气直冲头顶,冲着常伯等人怒道:“还说没藏小娼妇!那是什么人?”
常伯本不就是个能打能骂的,被她一番泼妇行径弄得面色发红,忍着怒火道:“莫要胡言乱语!那是我们姑娘!”
“姑娘?”妇人冷笑一声,“呸”了一口道:“我看是花娘吧!不知哪里包的妓子小娼妇!勾得男人与她在这院里厮混……”
浑话越说越难听,纵是元妤没往心里去也被她嚷嚷得恼得荒。
元妤站在院门口,瞧着那妇人大有不听解释,直接扑上来撕了她的打算,干脆也没客气,吩咐明若道:“去,赏她两巴掌,叫她醒醒神儿。”
明若早就听不下那妇人的满口混账话,当下应了一声“是”后,身子一转便跃到了那妇人身前,众人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过去的,便听到几声“啪啪”打脸的声响,伴着那妇人杀猪般的嚎叫。
元妤叫她赏那妇人两巴掌,明若直扇了六七个才旋身又落会元妤身边,每个巴掌都用足了力,片刻不到那妇人满是肉的脸便肿成了猪头。
这一番下来,连那些下人仆从都被震慑住了。
有点脑子的仆人会想,是不是真找错门儿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外室敢这么强势对待正室的。
这个妇人是西城里一家富商大户的夫人,娘家原本是杀猪的,因被批命是个旺宅旺夫财的命被那大户花钱聘给了自己儿子。入府后这家人财运确实极旺,没几年财富都翻了一番。只这妇人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泼妇,膀大腰粗脾气暴躁,不能容忍丈夫养小妾睡通房,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丈夫不敢在家养小妾,又受不住这样的婆娘,时常会去花楼喝花酒包妓子,妇人也是见一次打一次,却屡禁不止。
之前早就听闻丈夫包养了个外室狐狸精,但一直没找到包养外室的宅子在哪儿。这次被人递了消息,说她丈夫包养的外室在这里,可不就怒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这会儿那被打的妇人已是怒极,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元妤打骂:“你个小娼妇,你敢叫人打我!”
元妤清冷地看着她,道:“怎么,没疼够?手指不想要了?”
她身边的婆子听了,赶忙伸手按住了妇人指出去的手,生怕元妤身边的丫鬟在飞过来把妇人的手指摁断了,安抚道:“夫人、夫人……莫冲动……”
第32章
那妇人本就脾气暴躁,哪里能听一个婆子的话,猛地推开婆子,命身后的几个小厮道:“都站着干什么!给我把那小娘皮扯过来,我要好好修理修理她!”
那几个小厮虽被明若刚才那一下唬了一跳,这会儿却也没多大感觉,想着他们人多,还怕一个丫鬟不成,于是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朝元妤扑过去。
旁边常伯一看,那还得了,忙吩咐身边下人拦住,对元妤道:“女郎!您还是进屋去……”
话音还未落下,那冲到前边的几个小厮已经被明若飞身几脚踹飞了,躺倒在几米远外的地上痛苦呻/吟着。
这一手,惊得常伯和院里的其他人都张开了嘴。
常伯怎么也没想到,元妤身边看着柔柔弱弱的婢女,竟然还有这身手。
元妤倒是神色平静。
待明若解决了那几个软脚虾一样,只能靠人多唬唬人的小厮,她还很有闲情地往前走了几步。
妇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要吓瘫了,紧紧护着那妇人,战战兢兢地道:“夫、夫人……”她们想劝那妇人今儿先离开,却吓得话都说不全。
元妤近前几步,被明若护着,开口问那妇人,道:“哪个让你们来的?”
那妇人虽心里有些胆颤,却是个霸道惯不愿认怂的,闻言只强装厉害道:“你个小娼妇,勾引我丈夫,管是谁告知我的……”
元妤哼笑一声,觉得这妇人怕真是蠢透了。
刚欲命明若带着常伯手下的下人将这群人打出去,那妇人身后响起一道冷寒嘲弄的声音。
“夫人被打成这样,还不先行离去?您眼前这个是元侍郎家里那个从乡下找回来的女儿,品性不端,专爱勾引男人,您只管记着是她勾引的你丈夫,以后还怕找不到人么?”
这声音熟悉。
元妤微眯起眼朝那妇人身后看去,便瞧见了因前院无人看守,便带着丫鬟进来了的林莘雪。因那高傲的姿态和嘲弄的声音,纵是她带着帷帽,元妤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如此一来,对于今儿这一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妇人虽然不知林莘雪是何人,但林莘雪的话相当于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眼看自己今儿带来的都是群废物,成不了事,那当然是顺着梯子往下爬。
妇人顶着一张猪头脸指着元妤道:“你、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收拾你!”撂下狠话,又踹了脚躺在她脚边呻/吟的小厮,骂骂咧咧道了句“废物”后,赶忙撤退了。
“站住!”明若见其要走,面色一沉喝道。她心知今天若是叫她们不明不白地走了,她们姑娘的名声就算全坏了。
可哪儿还有听她的,那妇人被身边怕事的丫鬟婆子径直拥着走了。
明若想去拦,却又顾虑对面阴狠狠盯着元妤的林莘雪,怕林莘雪再不顾身份扑过来。
元妤面色同样沉了下去,却挥了挥手叫常伯的人不要拦了。
今天那妇人来时声势就不小,来了后又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她前面还有个知道她身份的林莘雪,消息早就摁不住了。
怕就算那妇人不往外泼脏水,林莘雪也不会放过她。
说不定她与人在此私会或苟合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到了这会儿,她连说这个宅子是自己置办的都不行。毕竟长安城里最不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宅子是谁的,一些有渠道的私下里查一查便清楚明了得很。
元妤心下微沉。
这一次,倒是她小瞧了林莘雪。
林莘雪瞧了她的脸色,只觉心口那股恶气总算是出了,甚至有心情笑起来。
她对着元妤道:“元氏阿妤,我知道这宅子定不是你的,你不妨说出你的姘头是谁,叫他出来替你挡一挡啊。”
元妤看她颇得志的样子,突然笑了,缓缓上前一步,对她道:“林姑娘,青天白日里便出来溜达,可是头发已长出来了?”
一句话,叫林莘雪面色瞬间难看下去,目露凶光。
“果然是你干的!”她愤怒地朝元妤咆哮。
元妤轻飘飘地笑,也没否认,直接道:“幸亏是我干的,若不是我做的,林姑娘今天这一出岂不平白冤枉了好人?”
听到她提起今日之事,林莘雪满腔的愤怒稍得平息,她呵呵地笑,道:“元氏阿妤,我等着你身败名裂!我倒要看看和你暗通曲款的是哪个,看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保你!”
她冷冷盯了元妤一眼,不再逗留,对着身边丫鬟道一句:“我们走!”便径直离去。
“姑娘?”明若紧盯着林莘雪的身影,询问是否要将她留下来。
元妤看着林莘雪走远,面色沉静,淡淡地道:“不用了。”
林莘雪不是个蠢的,她近日敢进这个门,就没怕出不去。纵然灭了林莘雪的口又能如何,消息怕早已传出去,这宅子左邻右舍的人家怕也听到动静来打探过了,她的声名怎么都保不住。
她抬起头,眯着眼看向清朗一片的天空。
好一会儿,悠然一笑。
“也罢,反正我也没将声名这东西看的有多重。”
只是要连累谢砚了。
果不其然,元妤自景和院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她与人私会,在私宅里苟合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城。
先是一波脏水向她泼来,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了么?元府大姑娘又闹出事儿了,传闻她在西城宅子里与人私会……”
“怎么又是元府大姑娘?莫不成这次与她私会的人又是谢三郎?”
“哪儿啊,三郎怎么会和她私会,上次杏花林的风声就是假的,我听说是元府大姑娘给人做了外室,被人家的正妻抓到给揍了……”
“听说抓到的时候,元府大姑娘正和人在院中苟合呢……”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啊。”
也有人反驳,“怎么会呢,元大姑娘好歹是元侍郎嫡长女,身份比不得皇亲贵女,较之一般的闺秀却是好上一大截,怎么会自甘堕落给人做外室?”
“怎么不会?那元大姑娘本就是半路被接回元府的,你知道她前些年过的什么日子?说不定小小年纪时就沾染上了这些不干不净的事儿……”
有人认同而猥琐地呵呵笑起来。
“我听说打上门的是西城大户赵家大老爷的婆娘,那赵大老爷都快年近四十了,人长得又肥又老,元大姑娘干什么看上他给他做外室?太扯了吧?”
“赵大老爷有钱啊,兴许元府大姑娘以前穷怕了,就是喜欢金银之物呢?”
“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谁让人乐意呢……”
外头沸反盈天,元府大门又一次紧闭着,一律来访均被拒了。
前头葛氏和元馨母女急躁得不行,暗骂元妤个惹事精,将元府的声名都给败坏了!
元江也在府上,葛氏受不住此番之事,抖着胆子去找了丈夫,哭诉道:“……这可怎么办啊,这回连馨儿的声名都要被她连累,老爷,您不能不管啊……”
元江坐在书房里,脸色也有些沉。
对着哭闹不止的葛氏却斥道:“别闹了!你是嫡母,应该相信阿妤,她怎么会去给那种人当外室!”
葛氏一懵,她自己也觉得元妤那样清冷自傲的人,不会给人当外室,只是:“可外头都传成那般了,她又确实去了人家的宅子,就算不是外室,一个私会的名头总跑不了吧?”在葛氏和元馨心中,元妤也是个清冷自傲的人。
元江却嫌她烦,斥道:“别说了!回你院子去!”
这是还要护着元妤!
葛氏瞧清楚这点,彻底受不了了,崩溃大哭道:“老爷……您不能这么偏心啊……您叫馨儿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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