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是他自个儿想太多?即便她没有乱想,时谦也不想离开,“那就当我自个儿想来,白日里虽在一起,碍于有下人在场,你我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只有夜间无人看守时,我才能与你畅所欲言。”
此言甚是有道理,宋余音竟觉无法反驳,便答应留他在此,只是昨夜情非得已,她又神志不清,被他褪去衣衫,今日两人皆清醒,当着他的面解衣,她甚感难为情,遂与他商议道:“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待我褪去外袍入了帐你再宽衣?”
知她害羞,他也不会强求,欣然点头,顺从的转过身去。
虽说他此刻背对于她,但仍旧立在她附近,她就这般褪衣,总觉得很不自在,明明两人已有过最亲密的接触,这会子她仍旧紧张得像是最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心跳手颤,难以克制。
未免他久等,她迅速褪去袍子,只留了中衣,又脱去鞋子钻入帐中。
待她说可以转身时,他满怀期待的走向帐中,却发现她又放了一床锦被在那儿,笑意顿僵的时谦望向她的目光瞬时布满了疑惑,“这是打算与我分被而眠?”
缩在被中的宋余音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笑应道:“这样可以把两个人的肩头都护得紧紧的,不会进风着凉呢!”
她似乎还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时谦也不好强求,想着就跟她说说话而已,怎样睡都可。殊不知一旦躺在一起,怕就不只是说话那么简单咯!
第43章 余音帮他暖被窝
在他宽衣之际, 宋余音赶紧转过身子不敢去看。屋内的宝山铜炉内燃着苏合香也无法令她凝神静气, 缭绕的轻烟载着他的轻笑声传至她耳畔,“昨晚你搂都搂过了,这会子还怕看?”
捂着脸的宋余音羞红了脸,根本不承认这茬儿, “我哪有搂你?”
“还说没有?那是谁紧抱着我的腰?背后还有抓痕的印记,不信你瞧瞧。”说着时谦作势要宽衣证明。
经他一提醒, 她才隐约回想起那一幕, 大约真是她疼痛难忍之际在他身上抓扯过, 但她仍旧不认,也不许他脱衣, 耍赖否认说没有,“肯定是你自个儿抓的,与我无关。”
跟姑娘家争辩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径,如此良辰, 实不该在此等小事上浪费光阴,挑起她散在背后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把玩着,聪颖的时谦顺着她的话音道:“好,你说是我便是我。我已经入了被, 裹得严实, 要不你转过来面向于我,咱们也好说话不是?”
背对于人确实不大好, 于是宋余音转了个身,迎眸便见他正以手支额歪躺于帐中, 莹似星盏的眸光就这般落于她面庞,微扬的唇角噙着一丝淡浅的笑意,如画般的眉目轻易就让人看愣了神,更过分的是,他那中衣的领口此刻竟然斜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肌理,打量着他的姿态,宋余音微蹙眉,目露讶异,“这就是你所谓的裹得严实?”
垂眸瞧了自个儿的胸膛一眼,时谦没觉得哪里不妥,“还好吧!衣裳自个儿垂下来的,不能怪我,大男人不拘小节,你别总盯着看那儿,只看我的脸呗!”
于是她就真的盯着他的脸看,越看越怀疑,“你还是那个时谦吗?怎么觉得你说话越来越……”
“怎样?”关于她对他的评价,时谦还是很好奇的,眸间洋溢着明显的期许。
然而她竟道:“越来越不稳重,听着让人觉得牙痒痒。”
话音刚落,他竟倾身而覆,贴近她面颊,眉眼间笑意正浓,“那你咬我一口?”
轻锤她一拳,宋余音嗤他没羞没臊,眼尖手快的时谦一把握住她粉拳,揉在掌心里,戏笑道:“我又不是姑娘家,害什么羞?是你说的牙痒,我忍痛让你咬一口你还不乐意?那要不我咬你?”
她尚未反应过来,唇就被柔软贴覆,抬眸就见他的密睫近在眼前,几乎与她交错在一起,而他的眸间满是笑意,她想闪躲,却觉他如山般稳当,根本推不动,索性也就放弃了挣扎,闭上了羽睫,再不敢与他对视。
而这所谓的咬吻,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昨晚那会子两人尚未把话说开,他可能担心她不接受,并未太过冒犯,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间触碰,偶尔用舌尖在她唇瓣上描摹。
单是四唇相贴的厮磨都足够令她心尖战栗,今日他竟大胆的撬开贝齿,用柔软的舌与她勾触缠绵,在她口中不断的掠夺,品尝甜美的香津。
说好的咬一口竟然变成了这样,她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被心爱之人亲吻的感觉的确很奇妙,她甚至忘了推拒,只由他带领着,不断的尝试,深吻着彼此。
寂静的夜里偶有虫鸣,那高悬的明月似也被这亲密的场景羞得捂住了脸,躲在云层之后。
而她被吻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被他掀开,说好分开的两人这会子竟然搂抱在一起!
待到她意识过来,为时已晚,时谦说要帮她暖被窝,心惶惶的宋余音婉拒道:“这天还好,不算太冷,我一个人睡也无妨。”
时谦再次强调道:“不,你冷,半夜就会冷,真的!”
这棉被都是新的,她之前睡着感觉还好啊!“我真的不冷,这会子还有点儿热呢!”
无话可说的时谦干脆转移重点,“那我冷,你帮我暖暖。”
好嘛!他一开口求帮助,她也就不好再拒绝,想了想最终妥协,“那好吧!先这样睡着,等会儿暖热了你再自个儿盖被子。”
时谦嘴上应得脆生,心里想的却是,都睡在一起了,哪有再分开的道理?
宋余音还是太年轻,总认为他是个端庄持重的男子,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暖了大约一刻钟,当她问他是否还冷时,他竟道:“还是觉得凉。”
可她明明感觉到他搂着她后背的手很烫啊!“那你的手心为何会出汗?”
“……”默了片刻,时谦义正言辞道:“紧张。”
这话略好笑,宋余音笑嗤道:“什么都做过,你还紧张?”
“我做过什么?你说我对你做过什么?”厚脸皮的他一再追问,宋余音反倒觉着难为情,毕竟是女儿家,有些话说不出口,不敢提昨日之事,便只道今日,“才刚是谁偷亲?”
面对她的指控,时谦倒是大方承认,“你若是觉着吃亏,也可亲我一下当做报仇,反正我这人大度,不在乎被你占便宜。”
这如意算盘她偏不让他打响,娇哼一声,宋余音埋头拒绝,“我才不要!”
微侧首,时谦轻嗅着她青丝间的茉莉膏香,心神微恍,哑声呢喃,“可是我想要……”
此时的宋余音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儿,“你到底是来暖被窝的,还是另有想法?”
其实吧!开始的目的还挺纯粹的,“本来就是想暖被窝而已,只是现在有你在我怀中,轻而易举就勾了我的魂。”
宋余音不想承认的是,她似乎也被他撩动了心弦,原本她就对他一心一意,加之昨夜已然成为他的人,是以她觉着两人就如夫妻一般,亲热也是应该的,她刚想开口说,如果想要也没什么不可以。
然而尚未来得及发声,他就及时的松开了怀抱,退至自个儿的被中,帮她把被子掖好,捂紧肩膀。
害得她生生把话憋在喉间,不敢再说出来,只好奇地眨着眸子凝向他,“你的魂又收了回来?”
与她保持距离的时谦回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欲念,但又十分克制,抬指抚着她的发丝道:“只能强制收回,不然我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初次的伤一定很痛,你得好好休养。”
指尖在青丝间柔柔滑过的触感极其微妙,她很享受这种感觉,枕畔就是意中人,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惬意之事。乖巧的点了点头,宋余音闭着眸子侧躺于帐中,枕着甜蜜入眠。
往后的几日,两人都是这般相处,白日里说话会注意很多,直至晚上才会在一起说些私密之言。
这一晚,时辰尚早,两人并未入眠,而是斜坐于榻前下围棋。看着棋局,时谦一时入了神,忘了落子,宋余音见状不禁猜测道:“可是想到了往后的事?”
点了点头,时谦无心再下,深叹一声,将白子搁于手边的紫檀菱花棋罐中,“前路有太多变数,我坚信正义和真相可能会迟来,但不可能永远被掩盖,但又怕出现变故,怕有无辜的人被连累。”
此处的日子的确悠闲,但她也很清楚,这悠闲不过是假象,大约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隐隐生忧的宋余音问他有何打算,“咱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别院,卫平渊肯定会将你公诸于众,他打算怎么做?直接带你去见盛和帝吗?”
在这别院里待了一个多月,这日子的确煎熬,时谦也渴望能够快些解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上回卫平渊过来时跟我说,下个月底便是盛和帝的万寿节,到时他的叔父卫驰会从边疆回京给皇帝贺寿,卫驰手握兵权,有他在京才有保障,他打算在万寿节那日带我混入皇宫之中,届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我的身份,揭发盛和帝的罪行。
百官若是相信,便会声讨谋朝篡位的盛和帝,那我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推翻他的政权,但若他们不信,那就只能仰仗卫驰的兵权和卫将军在宫中的势力,强行将盛和帝推下皇位!”
月底?那就是还有一个月左右,原本她不喜欢被软禁,但一想到月底他们便要实施计划,她又突然觉得现今的平静日子似乎很难得。
谁也不晓得逼宫的结果是什么,或许可以恢复身份,鲜花铺路,也有可能被当做乱臣贼子,血流如注,这本身就是一场冒险,代价太大,但他已经背负了那么多年,必须有一个了结!
第44章 时谦吃醋?
她十分理解他的痛楚和隐忍, 是以明知前路铺满刀刃, 她也不能去拦阻, 决心要陪他一起走下去,那么接下来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自当十分珍惜。
打从知晓真相后, 宋余音总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冬月初。今日本是卫云琇的生辰, 奈何宋余音出不了这别院, 只能差人将准备好的贺礼送去。
当天晌午, 云琇得应酬宾客走不开,直至午后宾客散去, 得空的云琇才央求兄长,说要到别院去见余音。
想着妹妹和宋余音关系亲密些对他也有好处,卫平渊便没拦阻,由她去了。
云琇骤然来访, 宋余音惊喜不已,虽说时谦也待她很好,可此处没有个闺友说话实在寂寥,是以她的到来让余音心花顿绽, 整颗心都明媚了起来。
因着是生辰之喜, 是以云琇穿了身茜色长裙,余音则是一袭紫色襦裙, 领口缀着一圈柔软的兔毛用以御寒,两姐妹一道去往后园闲逛, 一红一紫走在一起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今日天虽阴沉,好在园中的三角梅开得正盛,片片紫红簇拥在一处,明艳盎然,两人来到亭畔坐下,一边赏花饮茶,一边一起说起近日之事。
提起自个儿的境况,云琇笑容顿消,一脸愁云惨雾之状,说皇帝打算将她指给他的侄子,宁王次子。
“宁王次子?”宋余音颇觉惊诧,“我可是听说那世子是个痴傻儿,已然十七,却如同十岁的孩子一般。”
“可不就是嘛!”云琇正为这个惆怅呢!以手支着下巴的她撅着小嘴抱怨道:“若只是个纨绔子弟我尚能接受,但若是个痴儿,我嫁过去是做妻子还是做老妈子呀!我可不想后半生都哄孩子!”
余音不禁猜测着,纵使皇帝有此意,只怕卫纲这只老狐狸也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联姻吧?遂问她父亲是何打算。
说起这个她就惆怅,“我爹说了,盛和帝这是故意拿此试探我们卫家,我若嫁与皇室,一旦皇室遭难,那我也会遭殃。所以盛和帝认为我爹若是同意让我嫁过去,便尚算忠君,一旦拒绝,皇帝肯定会有所怀疑,怀疑我爹有二心。
可我爹也不希望我嫁到宁王府,毕竟他们月底就要逼宫,可皇帝要求这个月中旬就定亲,所以他打算先假装答应这婚事,等逼宫之后再悔婚,只能这般先安抚皇帝,不让他起疑。”
虽说是无奈之举,但宋余音也替她忧心,毕竟定亲不是小事,“可这么一来,你的清誉岂不受损?”
一旦定亲,整个京城都会知晓此事,云琇也不愿这般,只可惜她别无选择,“反正我本就是先帝太妃,带发修行又还俗,纵然我们再清白,外人也会说三道四。”对此卫云琇深有自知之明,“罢了!先这么着吧!当初离开庵堂时我就晓得,我的命运由不得自个儿做主,总不能因为我而害我爹被皇帝质疑,万一皇帝在此时削弱他的权力,那逼宫可就没保障了!”
此事牵连甚广,原本宋余音无惧与时谦一道冒险,但一想到云琇,她又觉得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会牵扯在内,这一仗实在代价太大,思及此,她愁容满面,紧掐着自己的手指琢磨道:“逼宫若能成,你还可解脱,万一不成……那你岂不是真得嫁过去?”
应该不必吧!云琇兀自猜测道:“真落个谋反的罪名,那我们该是会满门抄斩的吧?命都没了,也就不需要嫁人。”
摇了摇头,宋余音只道此事难说,“先前就有过例子,即便家人有罪,可你已然定亲的话,便是王府之人,只要宁王替你求情,你仍可依照婚约成亲。”
那傻世子她曾在宫宴之上见过一回,说话稚嫩,真如孩童一般,与这样的人做夫妻,她只觉是场噩梦,面带嫌恶之色,“我宁愿被砍头也不要嫁给那个傻子!”
逼宫的成败关系着她的命运,宋余音当然希望能够成功,一旦失败,她也觉对不住云琇。
云琇也晓得此事没有选择的余地,只不过跟姐妹说说心里多少好受些,至少没那么压抑。道罢自个儿的事,云琇又问起她和时谦最近如何,可有什么进展。
纵然是好姐妹,宋余音也不敢将时谦是真先帝一事道出,毕竟卫家一直认为他只是容貌肖似而已,她相信云琇不会故意出卖她,就怕卫平渊来套云琇的话,一旦她口误说漏了嘴,那时谦的复仇计划便会落空,卫家也就不会再鼎力相助。
思量再三,宋余音都认为不该说实话,便道没什么进展,“还是那样吧!他又不是真正的先帝,不是我朝思暮想的故人,我只是碍于你大哥的命令才留在此地,只盼着此事早日有结果,我也就不必再被软禁。”
对此卫云琇甚感抱歉,“我哥那边我也替你求过情,想让你回到卫府,可他总说时机未到,你目前只能待在这儿。都怪我没用,让你独自在此受委屈。”
拍着她的手,宋余音淡笑着安抚道:“无妨,我已然习惯,偶尔能见见你,与你说说话我便知足。”
两人就这般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日落黄昏,丫鬟们未敢打扰,直至后厨备好宴席,这才请她们过去。
才进屋,云琇便瞧见照谦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看着丫鬟们上菜。
每回一到饭点儿,就数他跑得最快,听闻脚步声的照谦回头笑着打招呼,“我说今日的晚宴为何如此丰盛,原来是你生辰啊!”
“上回我可是提醒过你,你不会没给我备礼吧?”往桌边一坐的云琇故意唬道:“没贺礼就甭坐桌了!”
指了指时谦,照谦道:“我师兄也没备礼啊!”
时谦瞟他一眼,没搭理他,紧随而来的宋余音解释道:“我跟时谦都备了礼,上午便已送到卫府了呢!”
品了口茶,云琇点头道:“可不是嘛!人家都记得清楚,偏你记不住,只记得姐姐的生辰,完全忽略我!唉!看来你只在乎我姐姐啊!”
此言一出,照谦立马感应到师兄那边投来一道质疑的目光,吓得他赶忙呵斥云琇,“甭瞎说,云珠是我师兄的,我可不敢觊觎,你别离间我们师兄弟的感情。”
“本来就是啊!”旁的本事云琇或许没有,起哄她可是最在行了,“同样都是朋友,你只记得姐姐的生辰还提前备好贺礼,我却什么都没有,这代表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哦!”
一旁的宋余音小声劝道:“好啦!甭争竞这些,再说照谦该没面子了!”
然而照谦并不觉难堪,反而笑嘻嘻的回怼道:“你这么在乎我是否给你送礼,莫不是吃你姐姐的醋?难不成……你很在乎我?”
被取笑的卫云琇面颊微红,但她不愿占下风,满不在乎的轻嗤道:“瞎说,我才没有!你爱送不送,反正我今日收礼收到手软,根本不稀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