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没想到他的思虑这般超前。
  的确从史书记录里来看,他生平最恨地主豪强,并积极支持百姓夺占官田,并且还给百姓发放‘户由’支持他们的土地所有权。也的确只有大大削弱地主阶级,发展自耕农,人们才得以恢复生产,安居乐业。
  她自然要投其所好,笑道:“我已经命人把这附近原本是良田,却被朝廷圈占的牧场统计出来,将这些分摊到百姓身上。当然,从地主豪强手里夺回原本的官田也是刻不容缓,我这就命人去办这件事。只是,还需要书院的学子们帮助丈量田产,登记在册,却也不是朝夕便能解决的。”
  “你难道不觉得,若日后将金贼消灭殆尽,这些举子们都已被培养练就一身父母官的本领。直接任用这些人,无论忠诚度和年龄,都在适合不过,何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近期投奔茗山书院的举子越来越多,师父盼着重开科举的那一日。”萧祈安见她如此通透,竟然从心底生出惺惺相惜之情,破天荒地说笑了句,“我有时在想,当初把你脑瓜子开瓢的那位学子是谁,将他找出来,大大有赏。”
  陆南星掀帘前,转身看他,挑眉哼笑了声,“怎么,萧将军若想夸奖人,都要这般隐喻,就不能光明正大一回?”
  萧祈安看着她俏丽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中涌现了方才不曾出现的赞赏。
  第六十八章
  转日, 萧祈安亲自去了趟老营面见王广全,就巢湖水寨前来求助之事,讲明了帮忙后的诸多好处。
  王广全听到水寨竟然有上千只战船, 激动地起身拍着桌案道:“去!必然要去, 左右兵将也是他们的,船只也是他们的,又是水战, 咱们只带一千兵马便可。”
  萧祈安起身拱手道:“如今老营内的粮饷消耗的很快, 属下认为,若这次带五千兵马出动, 一能减少消耗咱们的粮食, 二、水寨那边是产粮区, 他们不但要支撑全部官兵的口粮,还能趁机带回来些。再者说, 咱们带人马越多, 越能彰显太平军的军威, 对日后顺利收编他们也有震慑的作用。”
  他这招打蛇七寸, 算是把住了王广全抠搜的脉络。他双手扣在蹀躞带上摩挲着,浮肿的眼珠子转了转,满意地笑道:“还是你小子脑瓜转的快, 本帅竟没想到这层。你说的对, 咱们就是要吃大户。既如此,本帅也要亲征, 你让那个李总兵今日就来老营拜会。”
  萧祈安应喏, “属下这便靠退。”他临走时, 余光匆匆扫过内帐帘幕下一双女人的小脚,并未吭声, 径直走了出去。
  大帅亲征这件事,最起码也要告知陆南星知晓。他径直去了大帅府,进门就听到了女人的哭喊。
  “你凭什么关押大公子,你不过是大帅的义女罢了!你对得起大帅的恩情么?!”
  他蹙着眉走至陆南星院外,见她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凳上拿着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目光犹如看戏那般,看着一名身着孝服的女子在那里哭喊,轻蔑地回了句,“我对得起对不起,也轮不到你一个通房置喙。”
  落月色厉内荏地怒指她,“是你杀了大帅,谋权篡位!你扣押大公子,就是要杀了他,这样你就能把控兵权!你好狠毒的心,你这个贱……”
  “啪”地一声,阿硕扬起厚实的大手,直接给了她一个嘴巴,“公然骂主,给你一个嘴巴让你清醒清醒!”
  落月捂着嘴,目光中满是狠毒,“她算个屁,当初萨满给你的符水里被林氏那个妖精下了毒,怎么就没把你毒死?!不,你现在没死,明日明日就死了……”她发癫般地哈哈大笑,“明日就死了!”踉跄着上前,被许招娣伸出脚一绊,重重跌倒在地,磕的头破血流。
  陆南星这才发现萧祈安在院外,她拿起石桌上的巾帕擦了擦手,示意阿硕将哭喊着发疯的落月拉了下去,问了句,“你若没吃,在这里用一些?”
  萧祈安心里还想着方才听到的,走到她面前问:“方才她说什么萨满给你下了毒,可是真的?”
  陆南星一副没事儿人那般,“我至今还不是好好的。”她总不能说,就是因为那符水,她才穿到这里来的。
  萧祈安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院外走。
  “喂,你作甚……喂喂。”陆南星见他像是动了气,被他大手用力握住的手腕箍的生疼,不由骂道:“萧祈安你发什么疯,你要带我去哪里?!”
  在阿硕和许招娣的呼唤下,萧祈安冷冷撇过冰寒如刀的目光,“不许跟来!”他周身散发着猛兽被激怒后,动辄便会出人命的气势,直接将阿硕和许招娣唬得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萧祈安一把将她拎起按坐在马鞍上,他随后飞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捞起缰绳朝着官衙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南星轻触被攥疼的手腕,生气之下,用手肘狠狠怼了身后的男人,“不就是去大牢么,我有手有脚,用你这么独断专行?!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难道我傻疯了不想好好活着?日后吃香的喝辣的便宜都让你独占?你想得美,萧祈安!”她想着此时此刻骂的人是太|祖皇帝,且他还不敢言语,心中的气竟然消了大半,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暗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