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地跟着苏培盛退到御茶房,仍旧是烹了一杯茶搁到桌前。
  “容儿熏得是什么香,从前没闻过。”
  皇上坐在榻上神色略显惊奇地看着我。
  “臣妾戴了一个笃耨香的香囊。过年时,臣妾听闻内务府有真腊国采购而来的树脂便领取了一些,亲自配了这种古书中曾谈到过的笃耨香。”
  当然,若非夏冬春,内务府才不会采购这么偏门的制香材料......
  “给朕瞧瞧。”
  难得他有兴致,我便解下香囊交到他手中,他看着上面的鸳鸯图案忽然一笑,“容儿的绿头牌该挂上了吧?”
  “是。太医也说臣妾恢复得不错。”
  他解开香囊,取出里面的香蜡略显好奇地端详了一会儿,“听闻这笃耨香盛夏不融,香气清幽。容儿什么时候也给朕做一个?”
  我佯装羞涩地低下头,“若是皇上不嫌弃,这个臣妾今夜就为皇上挂在床头可好?”
  皇上听懂了我言辞里的勾引,反而乐得勾起嘴角。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将我引到他榻上,亲昵地依偎着我。
  这时候,苏公公忽然进来禀报,“皇上,毓妃娘娘说做了一品杏仁莲子羹,希望能呈给皇上。”
  皇上一听是毓妃忽然理了理衣襟,我也识趣地站起来侧立在旁。
  毓妃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像是被人逼着前来讨好的。我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怕我狐媚争宠,所以特叫了毓妃来的。
  “毓妃辛苦了。”
  皇上将诗集撂在一旁,端起毓妃递过来的碗,平静地喝着。
  毓妃注意到皇上案桌上放着的香囊,突然问道:“这是笃耨香吗?幼时在诗文中见过,仙风吹过海中春,氤氲偏傍玉脂温的句子。今儿倒是头一回见,果真是形如凝脂,香似仙风。”
  我黯然低下头去,若是我能像她这样博闻广知,诗文美词信手拈来,只怕此香在皇上心中也会变得风雅而不可亵玩了。
  “这是容儿配的,她最善此道。”
  皇上听到毓妃也对香囊如此上心,反而挺骄傲的,好像我是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称道的奇珍异宝。
  “萱姐姐果真好风雅,妹妹好生羡慕。”
  “毓妃才是才华横溢、口齿伶俐,旁人又怎么能比呢?”
  皇上开心地看着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只当我们俩在争风吃醋,我们酸让他甜。
  “毓妃若是喜欢这个香囊,朕就赐给你吧!”
  我看向皇上,心里清楚,他是故意的。他要我为这个和毓妃争起来,他再假模假样地左拥右抱,互相安慰。
  “臣妾不依,这是臣妾给皇上的一片心意,若是毓妃喜欢,臣妾再做一个便是。”
  毓妃也瞧出了皇上的心思以及我装腔作势的拙劣演技,跟着演道:“鸳鸯香囊是萱姐姐一片心意,皇上若要赏臣妾,不若换个旁的吧。臣妾日日拿着萱姐姐绣的鸳鸯,没得让人以为是萱姐姐有意于臣妾呢?”
  毓妃怕是戏本子看多了,演起来竟比我还真切些,皇上听罢笑得十分得意开怀。
  “好,萱嫔的香囊朕收着,朕腰间的龙飞九天香囊便赐给毓妃吧。”
  第155章 双刃剑
  乐道堂。
  我难得郑重地和夏冬春坐在一起,她看到我严肃的模样也有些在意。
  “陵容,你有什么事儿你就说,你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发毛。”
  我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侧身过去不愿再说了。夏冬春原就是个急性子,被我这么反复折腾了两回,急得拉着我的手。
  “此事十分危险,一旦被人知晓只怕是引来杀身之祸。”
  我说罢明显感觉到夏冬春一愣,她亦认真地看着我,问道:“陵容,这事你非做不可吗?”
  非做不可。
  且我身边可用的唯有夏冬春一人。华贵妃是有钱有势,可夏冬春也说过,有些人脉在京城盘根错节,不是用钱就能收买得了的。
  她看出了我根本没想过退路,忽然笑道:“既然是你死我活,那就只能让旁人死,咱们活。”
  这样狠毒的句子从她的嘴里冒出来,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但她这么有勇气,已经胜了五成。
  “好。我要查几件事。第一,皇上登基以来,隆科多大人都往太后宫里送了些什么,多久一次。请安又有几回。”
  夏冬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点头答应道:“这不难。宫里进出都有记录,送进来的物件也是有登记的,很容易查到。”
  “第二,太后入宫之前和三必居有什么关联,比如是不是常客,或者家住得近不近。”
  夏冬春蹙眉,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似乎在疑惑这些毫无关联的线索我都是从哪儿搜刮来的。
  “我听襄嫔说隆科多佟佳氏是孝懿仁皇后的兄弟,太后与他似乎无亲戚之情,为何如此亲密?”
  夏冬春一副惊诧得得知惊天大八卦的表情,捂着嘴不敢说话,见我如此淡定地将这些悄声说与她,她镇定下来后忽然握住我的手。
  “陵容,我若帮你这一回,咱们俩可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她眼神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她的说法怪怪的,不像是姐妹义结金兰,反倒像是漕帮码头拜把子歃血为盟一般。
  我亦谨慎地点了点头,“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同命同心,不可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