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对着我点了点头,自去安排诸事。
  我踏上台阶,重新走到养心殿门前。我低下头,看着这漆黑锃亮的地砖,脚上的花盆底从未让我的脚触及过地面,鞋尖上贝珠的穗子透出璀璨的光。
  “四阿哥与锦嫔私通!九阿哥亦是珠胎暗结,实非皇上的骨肉啊!”
  “皇阿玛!儿臣冤枉!万万不可听信孙答应的一面之词啊!”
  皇贵妃率先到了养心殿门前,看到大门紧闭便知内有大事。
  过了一会儿,恒亲王和慎贝勒也到了,也不知是谁通知的,他们看到我们二人都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突然,大门一开,四阿哥跑出来,忽然喊道:“太医!太医!”
  他慌慌张张地出来,看到我突然瞳孔睁大,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计,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恒亲王和慎贝勒看到皇上吐血倒在座上,不明所以,只是手忙脚乱地进去照应皇上。
  “弘历!废为庶人,废为庶人!”
  皇上抓着恒亲王的手,瞳孔瞪得老大,生怕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来不及把话说完。
  我知道皇上已经来不及追究孙答应所言之事是否属实了。四阿哥犯上僭越、觊觎皇位是板上钉钉。他对孙答应的杀机也被皇上看在眼里,即便私通之罪不实,此子背父也是皇上亲眼所见。
  四阿哥踉踉跄跄地跑出养心门,刚一出门就被夏刈逮了个正着。
  夏冬春看着夏刈将四阿哥带走,则是一脸淡定地走过来,后面还有一个个准备好来“哭丧”的端妃、欣嫔。
  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远处响起一声惊雷。
  第261章 诛心
  不一会儿,闻讯前来的嫔妃越来越多。
  孙答应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我们几个高位的嫔妃则是跟着进殿,看着恒亲王和慎贝勒将已经不能自己行走的皇上挪到后面的寝殿之中。
  皇上躺在床上,看着明黄色的帘帐,又警惕地看向两个兄弟,忽然说道:“皇亲非召不得入内。”
  我看向一脸无奈的五爷和慎贝勒,似乎他俩也知道皇上的疑心病又犯了。若是他病中思绪万千,像料理其他手足一样料理了他们,反倒不值得了。
  “臣弟告退。”
  恒亲王和慎贝勒拱手作揖,乖乖退了出去,寝殿之内则是脸蛋娇艳如花的美妾们。
  皇上似乎终于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气息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天色渐暗,外头春雷滚滚,皇上却在床榻上熟睡,似乎丝毫察觉不到周身的杀机。
  帘帐之外,为首跪着皇贵妃。
  毓贵妃和惠贵妃也都跪在近前。殿中其余便是端妃、敬妃、襄妃与我。
  寝殿大门紧闭,外头跪着欣嫔、锦嫔、穆贵人、瑛贵人。门外则是跪着常在答应等小主,还有得到消息稀稀落落而来的亲贵大臣们。
  *
  午后,天彻底暗了下来。
  皇上看到满殿跪着妃嫔,似乎十分放心。
  皇贵妃年世兰是被屠戮了家族还会每天准备好吃好喝待他的傻女人。
  端妃齐月宾是为他担了杀子虚名还能安于当他制衡年世兰棋子的傻女人。
  毓贵妃乌雅婵媛是从不知自己身为替身,还愿用家族威势帮他给儿子镀金的傻女人。
  惠贵妃沈眉庄是端庄贤惠、与世无争,堪为后宫女德典范的傻女人。
  敬妃冯若昭是数十年无子无宠还从无怨言,庸庸碌碌只愿当个老好人的傻女人。
  而我则是爱他的权势富贵爱到无法自拔、毫无自我,从来只知道贴心侍奉。用自己的身子讨好他,当他的出气筒、受气包,还为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简直傻得无可救药。
  皇上知道襄妃不傻,但更知道她的聪明无处可用。还不是只能对他贴心侍奉,才能保住自己那风雨飘摇的家族?
  皇贵妃忽然站起来,伏到皇上床前,对着皇上笑道:“皇上,臣妾有喜了。”
  皇上一愣,惊讶得看向年世兰,眼中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他自个儿支着身子起来,看向仍旧嫣然无方的年世兰,叹道:“上天还是原谅朕了。”
  端妃也跟着站起来,从一旁端过一碗药,走到年世兰面前。
  “妹妹,这碗安胎药,你就喝了吧?”
  其余人都有些懵,只有敬妃瞪大了眼睛看着皇贵妃和端妃,她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她们在皇上面前重现十几年前的旧事。
  皇上看着端妃那锐利的眼神,转而看向那碗安胎药,怒道:“端妃!你在里头搁了什么!”
  端妃像是没有听见皇上的声音,皇贵妃则是接过那碗安胎药一饮而尽,笑着看向皇上。
  端妃耐心地跪在皇上面前,“这碗安胎药里搁了什么,臣妾如何知道,皇上不是最清楚吗?当年,臣妾也不知皇上将这碗安胎药给臣妾时,是要臣妾当刀子,还要纵年氏对臣妾百般折辱数年啊。”
  惠贵妃一脸惊讶地看向皇上,又暗暗地打量着我们,忽然发现在场的没有一个错愕意外,于是只能和我们一样静静的不出声。
  皇上环视众人,似乎也很奇怪为什么大家毫无反应,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端妃道:“端妃!狂悖!来人!”
  皇贵妃坐在床榻上,歪嘴一笑看向皇上,“来人?来什么人?这满宫里都是女人,皇上想要谁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