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新封第三日便不上朝会,朝中人人议论纷纷,皇帝盛怒。
  裕妃得了消息,匆忙赶去王府,见到的便是羡临渊形同枯槁的模样。
  饶是知道这药磨人,却也不想短短三日,便将人折磨成这般。
  中这蛊毒的人,大多挺不了十日,因为不堪身体的疼痛,早早便选择自尽结束余生。
  裕妃见赢城寸步不离,便以请医的名义支开了赢城。
  “临渊,你可是后悔?”
  “后悔?现今后悔又有何用。”羡临渊淡淡道,气若游丝,“不知娘娘是否能探得消息,鬼医谷的营帐可是拔营了?”
  裕妃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眸,“皇上还未下了命令。”
  “太子已经承位三日,皇上金口玉言,断然不会自食其言吧?”羡临渊嗤笑一声。
  “自是不会。城儿刚刚承位便不上朝会,皇上盛怒。城儿这边,你多多规劝。”裕妃道。
  “娘娘是认识家父的吧?”羡临渊忽而问道。
  裕妃一怔,“本宫与你父亲是好友。十六年前,你父亲从本宫父皇口中得知本宫病重,不辞万里来这京中就为了给本宫治病。”
  “娘娘与家父关系定是匪浅,否则寻常友人,怎地能如此轻易请的动他。”羡临渊闭了闭干涩刺痛的双眸,缓缓道。
  裕妃扯起一丝苦笑,抬起双眸看向羡临渊,道:“你知道吗?若不是皇帝要我南疆和亲,现在你该叫我一声婶母。”
  裕妃微微扬了扬下巴,将脸别向一旁,眼中含了雾气。
  “原是如此。”羡临渊闭上双唇,不再言语。
  他知道谷底有处禁地,洛青云告诉他,那禁地里住着师叔。后来羡临渊偷偷进去过,那里除了及腰高的草药,便只有一座无碑冢。
  他早先便觉得传言怪异,皇帝若是与裕妃两情相悦,怎地会在裕妃病重之时将她关入宫中,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不曾留下?怎会在裕妃被人陷害之时,连调查都不调查,便直接定了罪?现下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造化弄人,天下何其大,又是何其小。
  “是本宫对不住你。”良久,裕妃哽咽着道了一句。
  羡临渊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怪裕妃,为人父母,谁人不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他能理解。
  “天色不早了,娘娘便回了吧,赢城这儿,你勿要担忧。”
  裕妃抬眸看了羡临渊许久,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端正了身子即刻回了皇宫。
  匆匆赶回的赢城,回到王府便见羡临渊一人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哪里都不见得裕妃的影子。
  “娘娘回去了。”羡临渊道。
  “回去这样快?”赢城道,“可是说了些什么?”
  “问问身体安好罢了。”
  赢城点点头,没有怀疑什么,“御医请来了,让御医好生诊看?”
  “不看了,你忘了,我便是大夫。”羡临渊向里翻了个身,背对赢城。
  “请都请来了,就看看?”
  “我累了。”
  赢城捏了捏羡临渊的衣角,还想再厮磨一阵,猝然听见羡临渊这样一句话,迟疑一下后,连忙起身将在门外候着的御医赶了回去。
  他踢掉鞋靴,侧身躺在羡临渊身边,双手轻轻覆上羡临渊的后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羡临渊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浑浊不清时,他捕捉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声音虽小,他还是听出这是赢城的声音。
  他说,“你等本王两年,太子妃是你,皇后是你,废妾宠,执一人,万里江山换不来我一个羡临渊。”
  羡临渊的心仿佛被捶了一拳,可惜,他等不到了。
  赢城听了羡临渊的话,每日晨起便早早上了朝会,只是依旧不问朝中事务,下了朝会便直奔王府,陪羡临渊晒晒太阳,乐得被羡临渊差遣着修枝剪叶。
  这样的日子温馨而快乐,羡临渊甚至想若是就这样死去,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蛊毒的药性剧烈,羡临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为了不让赢城发现异常,每日趁赢城上朝会之时,他便服用双倍剂量的五毒丸,以毒攻毒,硬生生吊着一口气。
  两毒在身体里交汇,面上看起来是日日见好,实则身体的筋脉早已溃烂。
  这样悠闲温馨的生活,在孟童浑身是血的跌在王府门前时,彻底被打破。
  “公子,公子,不好了,孟童受伤了!”齐鸿的声音遥遥自东院外传来。
  羡临渊猛地睁开双眼,强撑着起了身。
  齐鸿急匆匆的撞开寝室的房门,奔到床榻前,气喘吁吁的喊道:“公子,你快来看看,孟童受伤了!”
  羡临渊一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孟童先前便被他留在洛青云身边,难不成仲春堂出事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戕
  把了脉,摸了骨,羡临渊才暂时松下一口气来,只是惊吓与疲劳过度。
  孟童身上的血渍着实骇人,虽然不是孟童的,单是想想也可知,身上沾染如此多的血渍,场面定是凶险万分。
  齐鸿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低头看看孟童,一会儿看看羡临渊。
  “公子,孟童怎地还不醒?”
  羡临渊迟疑一会儿,道:“齐鸿,自寝室拿了银针来。”
  齐鸿应了一声,不敢耽搁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