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画布慢慢被染上色彩,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柯眠晚稍稍后仰身子改变视角, 从另外的角度打量画面整体。构图、用色,层次……
  满意,今天到此为止, 收工!
  随意放下调色板,柯眠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放松肩膀。影响一副油画的因素许许多,例如颜料本身, 调色油, 气温,环境湿度, 覆盖的层数和厚薄情况等等。
  从铺第一层的打底开始, 他心里便记着时间, 记着怎么安排上色和颜料干燥的问题。
  打工人不比假期, 明天要早起要工作。如果放倒平常,柯眠晚哪里会顾忌这么多, 既然有了兴致就是一次性从头画到尾,比比是太阳先上班,还是他先大功告成。
  这下好了,根本不给他机会挑战。
  微调和细节两部分只能改天继续,否则今天他就真的不用睡觉了。
  活动活动肩膀,柯眠晚捞起被冷落的手机。不看不要紧——
  两个未接电话!
  电话图标上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柯眠晚僵硬的身体下隐藏着心虚和一点点崩溃。
  静音必有事的定律今天也在稳定运行。
  左上角代表时间的数字跳进23点,柯眠晚抹了把脸。
  问题不大,晚上给他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在看到未接电话的备注时再度蹦回紧绷线。
  晏辞两个大字赫然显示在最上方。
  死了。
  柯眠晚心死了。
  点开微信果不其然一片红点,晏辞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在列。
  成功放老板鸽子的柯眠晚当即宕机。
  输入法的键盘在跳出来和收起两者间反复横跳了半分钟,编辑栏依旧是空空荡荡憋不出半个字。
  当他睡了吧。
  睡着了听不到铃声很正常——
  正动着小脑筋,手机屏幕骤然变幻,第三通来电猝不及防从天而降。
  继续装死和当场听训二选一,结果毫无疑问。
  -
  敲击桌面的笃声规规律响起。
  男人眉头蹙起,冷峻的容颜写尽严肃。
  持续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软绵绵的“喂”,带着试探战战兢兢。
  “知道接电话了?”
  冷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柯眠晚微微目移,没敢往枪口上撞。
  “现在在哪?电话也不接。”
  哪怕不是面对面,晏辞过分严肃的声音不禁让柯眠晚正坐身子,乖乖回答问题。
  “在家,画画……”
  听到答案,电话的另一方似乎轻轻吁出一口气。
  柯眠晚跟着放下心,就听人转而厉声道:“报备呢,找不到人不接电话,是想我去警局捞人吗。”
  “……对我错了。”
  柯眠晚拽着衣服边边。
  他以为回到酒店之后是下班时间。
  一点点的委屈被藏在不服输的尾音里,却被晏辞精准捕捉到,他到嘴角的话倏尔打了个弯。
  “……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他尽力放柔声音:“但是我很庆幸现在能听到你亲口说这句话。”
  平安无事比任何道歉都有效。
  柯眠晚一怔。
  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晏辞又问:“好好在家待着,明天过去接你,是工作室的地址?”
  “不用,明早我直接去片场。”
  由于技术失误,明天早上需要最后借学校的场地补拍两场戏,中午开始全剧组收工转移,恰好腾出时间和空间给其他同学布置校内的毕业展。
  “好,早点睡。”
  乖乖应答后挂断电话,静谧的空间内响起长而缓的吁气声。
  柯眠晚拎起领口,凉风不断涌进衣服内,掠过紧张到微微出汗的肌肤。
  吓死他了……
  老板好凶,大半夜查岗!
  万恶的资本家。
  嘀嘀咕咕腹诽完,柯眠晚神清气爽,给晏辞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后麻溜地洗漱睡觉。段鸿给柯眠晚发过消息后便早早收工关灯,撤离一楼回家开启夜生活去了。
  小区内静悄悄的,亮着灯的住户却绝对不少。工作不过一周,柯眠晚成功将12点之前睡觉划进理所当然的范围。
  ……
  早睡早起身体不一定好,但早起虫儿会和小鸟小眼瞪大眼,继而撅过去。
  新的一天从和五个闹钟打招呼开始。
  唉。
  柯眠晚闭着眼睛摸进洗手间,捧起一弯水毫不犹豫地拍上脸颊。
  最后一天了,打起精神来。
  终于可以和该死的早起说再见了!
  习惯性起床洗漱等一系列流程搞定,总感觉缺点什么的柯眠晚呆站在房间里。
  啊——!
  -
  接通电话,听筒里便传来一声软绵绵的“早上好!”
  晏辞不由得勾起唇角:“早,很有活力。昨晚睡得不错?”
  “挺好,没有早起就更好了。”
  电话另一头的柯眠晚丝毫不觉得当着老板的面吐槽哪里有问题。
  晏辞往桌边一靠,随声附和:“是,明天就解放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说得他好像很想说再见一样,柯眠晚轻咳一声,“那个…你有空去我房间拿下背包吗。”
  昨晚在家倒头就睡是个美好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