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完一遍才发现自己写的折子也太长了,又喜欢引经据典,读起来生涩拗口的很。况且他念了多久就跪了多久,自从陛下登基后他还从没跪过这么长时间,膝盖疼得厉害。
  柳安默不作声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见他的模样只笑了笑也没有说话。谢宜的余光瞥见柳安的笑,心中很是不是滋味,区区一个四品的侍郎比自己足足低了两级,凭什么坐在这儿看笑话。
  殿内迅速安静下来,赵钰抬头道:“谢宜,这折子上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谢宜脑子一空,回想起自己刚刚念的内容竟是什么也想不出来。愣神几秒后才道:“陛下,是葭州官员的调任,前知州......”
  谢宜说完后便闭口不言,等着赵钰说话。
  赵钰将手中的朱笔搁在笔架上,道:“葭州不过是一个州而已,这样的调动由吏部做主即可,吏部有定例,为何要再上折子请示?”
  谢宜一愣,垂眸道:“葭州之事近来在风口浪尖,臣以为...”
  “朕不要听你以为,朕只想知道吏部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放上来!”赵钰目光冰冷的看着谢宜,“为什么内阁不给票拟,你知道吗?”
  谢宜连连叩首,却也不敢多说。
  官员赏罚调任在吏部都有定规,也都有例可循,旁人没有进过吏部做事的是不清楚的。内阁如今在的四位大人虽然都曾在吏部,但时日久了也不敢妄下决断,只能由四人都看过后划上一道不能批示的标记。
  一旁的柳安咳嗽两声提示,赵钰便道:“行了,你起来吧。拿着你的折子站到殿外去,大声念。”
  谢宜起身时趔趄一下,连忙稳住身形告罪道:“臣失仪。”
  赵钰反而笑道:“去吧,你写的折子不错,朕觉得很好,也得让众人听听。”
  见谢宜出去,赵钰低声对刘康道:“让他们都过来,等在门口。”
  刘康连忙应下,一旁的柳安放下茶碗,有些迟疑道:“要不我先回去?”
  他记得内务府也有人上这样的折子,自己再在这边看热闹也不太好。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人家多尴尬。
  赵钰点了下柳安的额头便利落的放他离开。
  毕竟他的目的是让他们感到羞愧,都是要脸的也没必要让更多无关的人知道。就这一群人互相看看笑话得了,再多人恐怕让人觉得自己没有度量。
  接到消息的大臣们也接二连三的赶来,宣政殿外排起一条长队。因着周围有御史在检查仪态规矩,他们也不敢交头接耳,只能看着从宣政殿出来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捧着自己的折子念。
  甚至当着众人的面,他们想糊弄过去也不行,还非要抑扬顿挫的念着。
  那么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吵得要命,在勤政殿装死的四个阁臣心有余悸的看着对面的动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治仪叹道:“早该从陛下力排众议处理勋贵时就察觉到陛下的固执了,怎么还非要往枪口上撞呢。”
  王常鸣早在葭州事发时悄悄把自己王家族里的田都查过一遍,此时也是不怕赵钰查的。他见里头没有自己手下的人也松了口气,悠悠道:“还是做贼心虚。”
  因为涉及的人数过多,把他们都贬职也不现实,赵钰便也只是口头警告两句。又专门让人拿来册子记名,日后胆敢再犯,决不轻饶。
  不少官员心里也嘀咕,他们虽然有些心虚,却也觉得赵钰做事太绝对了。便有人嘟囔着问:“那要真有不好解决的事怎么办?”
  赵钰听着外头人堆里的声音都被气笑了,沉声问道:“方才是谁在说话,站出来。”
  众人推攘一会儿便有个户部的郎中出来。他也没想到赵钰的耳朵竟然这么灵光,明明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赵钰的手扣在桌板上的声音很沉闷,让人听了便有些紧张。他缓缓道:“户部的事,你一个郎中决定不好,上面的侍郎呢?尚书呢?要是他们都拿不定主意,再让他们来找朕。往常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那郎中一噎,说道:“臣不敢,往常正是如此。只是陛下登基以后颇为亲切,臣有心亲近,这才常与陛下交流。若陛下嫌臣愚笨,日后先请示侍郎大人就是了。”
  这话一出,反倒是让竖着耳朵听的人惊讶极了。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众人不由得盯着那郎中的脸看。
  赵钰也无言一瞬,见那郎中还一脸自信,顿时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冷笑道:“朕虽不在户部,但不越级禀报不管放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你将这等小事报给朕,那等着给朕报大事的呢?”
  说着便让人将他的折子翻出来,在外头捧着念五遍。
  有了这一出,外头才算彻底安静下来,一时间也只剩殿外念折子的声音。但那郎中的大胆众人也没忘了,对视间都有些看笑话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子们~
  第162章
  在场者虽觉丢脸, 但因为周围只有他们这些都犯错的人,再加上现在又有个比他们更丢人的郎中,一时间心情也是好上许多。
  张张嘴就想拍龙屁,哪来这么好的事。
  陛下登基将近一年, 提拔的人不在少数, 可最喜欢最信重带在身边的都是极有手腕又能办实事的。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这些得过且过甚至背地里捣乱的人是入不了圣上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