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难道不是待谭中行很好的大师兄吗?可他这么多年在宗门里,难道从来不是克己复礼,做着好事吗?为什么谭中行口中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恶毒的图谋?
  大妖还想说什么。忽然间,他脸色一变。
  “你留在这里等我。你身上还有一笔,没给我还回来。”他道。
  他的身影匆匆地消失在山洞尽头。或许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中的一个人才会认识到,那一刻,大妖本来是要说出宋鸣珂想听的话的,这本该是一个让他们能够难得地心意相通的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
  山洞里称得上是温暖。此间陈设精致,一看就是大妖自己也会居住的洞府。宋鸣珂在洞府里抱着膝,坐了很久。
  在三个时辰后,他出手,卸掉了自己的大拇指。
  大妖给他戴上了手铐。宋鸣珂于是耐心地将自己的手从手铐里硬生生地抽了出来,满头冷汗,咬着牙。
  宋鸣珂不知道大妖去了哪里。按理说,此刻他应该回烟云楼。可他站在森林里,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终于,他找到了事故发生的地方。地上就连血留下的痕迹也没有,谭中行的尸体已经消失无踪了。
  是大妖帮他处理掉了尸体,还是他将尸体带走,作为威胁他的道具?
  宋鸣珂面无表情地想着。
  在准备离开此处时,宋鸣珂忽然地闻见了血腥的气息。这气息十分浓郁,如果是一般的死伤,很难造成这种地狱般的气味。宋鸣珂顺着血气的方向走,发现山间的河流,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这是……从妖狐族流下来的血。”
  宋鸣珂睁大的眼睛。因他意识到,这些日子清极宗的那群人,应该在妖狐族。
  妖狐族都发生了什么?!
  想必有苏拓是回妖狐族了。宋鸣珂不打算与他狭路相逢。他眯着眼睛寻找,发现了一处很适合观察的山峰。
  也是因此,宋鸣珂并未注意到山林中的一道身影。
  宋鸣珂腾空而起时,仍然感觉到胸口疼痛。只是此刻,寻找真相的心压过了一切。待他落地后,宋鸣珂愕然发现,山坡上竟然已经有了人。
  三个人。
  一者戴斗笠,一者着灰衣,一者着绿衣。
  “我们来晚了。”灰衣人说。
  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宋鸣珂挖掘回忆,绞尽脑汁想要找出那人的身份。斗笠女子却在此刻沙哑道:“整个妖狐族族地,都被化为了废墟……好毒的计策。”
  “不过,宁明昧与将铎战了这一场。来日被发难时,也会有更多证据可用来证明自己与魔族并未私通了吧?”
  宁明昧?!
  这里的三人,认识宁明昧?
  宋鸣珂愕然。
  “真是恶极了。千年过去,我还是一下就能嗅到那个女人的肮脏味道……”斗笠女子在山坡上喃喃道,“夜合啊。是你做的么?你察觉到宁明昧与她相似,所以急不可待地出手,要将他杀死么?”
  “夜合啊!别让我找到你……”
  太多陌生的名字,太多陌生的计划。宋鸣珂耳畔却传来声音:“你在这里听了多久了?”
  !
  “他是宋鸣珂。”灰衣人道。
  凛然的杀意消失了。宋鸣珂一方面惊悚于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来人,一方面又惊悚于灰衣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终于,他从记忆里挖出了那人的身份。
  常非常!
  宋鸣珂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常非常的身份。他只道:“在下受了伤,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那人的尸体,被有苏拓带走了,兴许是被随意埋在了哪里吧。不过,他活儿干得不干净,草上泥里都是痕迹。我们路过时,便帮你清理了一下。”绿衣女子笑吟吟道。
  那三个字终于出现在了宋鸣珂的脑海里。
  “……乌合众。”他说。
  暗卫还站在宋鸣珂身后。绿衣女子歪头看他:“宋鸣珂,你看起来,有些气急攻心啊。”
  “……”
  “可这不是你的错。宋鸣珂,是谭中行对不起你。你也不必谢谢我们,这只是举手之劳。”绿衣女子温柔地说。
  宋鸣珂眼眸幽暗:……
  他沉默许久,道:“夜合是谁?妖狐族的惨剧,是她造成的?”
  “她做过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而且或许如今,她还是你们仙界哪位德高望重的高人呢。仙界之人,最擅长以大义为借口,分明是为了利益,却还能冠冕堂皇地害死其他人。我们一直在找她。”绿衣女子道,“你发现了么?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是没有心肝的。几千年前,几百年前,到现在,你对他多好,他都记不住。只要他能找到一个‘大义’的理由来攻击你,他就一定会做。”
  宋鸣珂:……
  ……
  交谈过后,他从绿衣女子手中接过一瓶疗伤的药丸。小瓶子上挂着一枚玉铃。
  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宋鸣珂道:“我没有打算会与你们保持通话。”
  绿衣女子只是笑笑,目睹他消失在山林里,转而对斗笠女子道:“现在怎么办?”
  灰衣人却道:“还有魔族在妖狐族族地里。”
  “难得的机会。”斗笠女子道,“去追踪将铎……他一定知道什么。”
  灰衣人说:“那宁明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