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垂云:“……”
  这姐姐的目光太滚烫了,她几乎难以继续装瞎。
  少女烟灰色的双眸悄悄往下移,生怕被看出端倪。
  明舒浅笑:“我们家阿云,越来越好看了。”
  苏垂云面红耳赤,镜子中她的和现实中有七八分像,说是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少女甜言蜜语,“如果我现在能看到你,你一定比我好看多了。”
  明舒没接话,她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长发,鼻尖,双唇,她的视线几乎可以凝结为实质,每落到一处,都会让苏垂云神经紧绷。
  特别是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指,她的甲床很好看,就算没有留指甲,也显得纤长。
  手腕上挂着住院的手环,腕骨嶙峋。
  好漂亮,好想要摸摸。
  “阿云的脸色怎么变红了?”
  苏垂云倏然干咳,咳咳咳咳咳。
  还不是被你看的,少女没有聚焦的眸子幽幽地望着他。
  明舒:“阿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感受到面前人的幽怨。
  是她的目光太放肆了吗。
  苏垂云默默道;“房间里太热了。”
  明舒瞧了一眼二十三度的室温……
  热么?
  明舒又坐了一会,最后遗憾地起身,从她进入病房到离开,目光一刻也没有从苏垂云的身上挪开。
  空气中好似有无形的触.手,轻轻划过苏垂云的手指缝,然后沿着掌心,环绕在手腕上。
  像个变.态。
  苏垂云心想,她的金主对原主的爱,比她认为的还要深。
  “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明舒顿住脚步,忽地站在苏垂云面前,高挑的身形笼罩住她。
  “姐?”
  单薄的少女一惊,以为是露馅了,回忆起原主眼盲疾病的细节,额头上溢出大滴的冷汗。
  迎接她的是一个冷香的拥抱。
  明舒弯下腰,闭上眼睛,克制地抱住她,
  “明日我有事,不能来陪你。”
  温热的拥抱让苏垂云怔了怔,她抬起有滞留针的手,抚上了前女友的肩膀。
  明舒小心又讨好道,“你当初说我没情没趣很无聊才和我分手,我这些年有努力让自己变有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明舒的话只说了一半,苏垂云一心要吃软饭,立刻道:
  “才不是没情没趣呢,你是成熟稳重,我但是小,不懂事,只有和你这样人,才能过一辈子。”
  “你别嫌我幼稚才好。”
  明舒哪里经受过这种甜言蜜语,身形颤颤,后退半步,脸上的冷淡和干练全部变成了慌张。
  “都是我闹小孩子脾气才和姐分手,我知道错了,姐能原谅我吗。”
  对于说软话这件事,苏垂云可太熟了。
  她穿越前是社畜,在职场上什么话说不出?
  若从小妹妹嘴里说出冷言冷语,明舒尚且能维持淡定,但她禁不住一句小小的服软。
  这些年,她的小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
  明舒节节败退,匆匆说了一句还有事,就慌张关上门,甚至忘了拿手提包和车钥匙。
  逼仄的台阶上,职场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人双手捂着脸,满脸都是泪痕。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容易哭。
  明舒记得五年前的那天,被家里娇宠着的苏垂云百无聊赖叼着烟,
  “明舒,分手吧,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女人。”
  当时明舒也才二十一岁,刚拒绝留学的机会,想要在国内和她好好过日子。
  苏垂云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
  明舒强颜欢笑:“阿云,你再考虑考虑,你现在只是一时生气对吧。”
  稚嫩的苏垂云把香烟灭在明舒的大衣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是看在你从小一直陪我玩的份上我才答应你,我光是想到你从小对我抱着那种想法,我就恶心的慌。”
  恶心……
  她只以为藏得很好的爱慕,对苏垂云来说是恶心。
  即使这样,明舒心里也没真的把她放下,在出国留学创业的时候,她的手机壁纸一直是她。
  “明总……”秘书在台阶上无措,她哪里见过一向强势的老板哭。
  明舒双目赤红,压下喉头的哽咽,“去取车吧。”
  说着她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掏车钥匙。
  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红丝绒戒指盒。
  绑着丝巾和小马的手提包也没有了。
  明舒干涩道:“落在阿云的病房里,我去拿。”
  她匆匆抹掉泪水,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骨科的住院楼层。
  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苏垂云坐在轮椅上,她把手提包放在腿上,手里是明舒的车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很陈旧的合照吊牌,廉价的款式和昂贵的轿车格格不入。
  苏垂云心想她金主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提高啊,这才哄了几句就逃走了。
  记性也不太好,丢三落四的,要麻烦她这个“残疾人”送出去。
  苏垂云抬头看到匆匆往这里走的明舒,操控轮椅走得更快了,“姐,你落下的东西。”
  明舒猛地抬头,看她的小妹妹手扶着墙,慢慢往前划轮椅,对她露出了一个担忧的笑容。
  “你走得急,忘了东西了。”
  苏垂云把手提包和车钥匙往前放送,估计做出了盲人摸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