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怀瑾简直要瞳孔地震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在偷偷爱着她。
  想起田升,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纨绔形象,竟不知!竟不知……怀瑾的眉眼耷拉下来。
  项伯笑得很难看:“被我……被我烧了。”
  见这两人都是一副悲痛的模样,刘交道:“田升师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必定不会怪你,也必定会祝福小八。小八如今生活美满,想来田升师弟泉下也会安心。”
  说起来,都是生前事,怀瑾只是感念田升的一番心意而已,难过更多的,不过是她亲眼见到了田升死去。
  不知田升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怀瑾想象不出来,叹息着饮下一大杯酒。
  她身处历史之中,知道命运的轨迹,可那又如何?
  她不是先知,没法让自己置身事外,只能一天一天的生活下去,体会着凡人的喜怒哀乐。将来……还有十多年,怀瑾知道许多人的结局,她早就已经知道,但她没有办法去改变。
  总有人喜欢去算命,总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知道比不知道更痛苦,不知道的时候还能为之奋斗努力,知道了……就只有身为凡人的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她很赞同桑楚,人要顺应天意。
  命运是一片海,她要学着在这片海中随波逐流,才不至于沉没。
  几杯酒惹出愁思,怀瑾连着郁闷了很多日。
  十月的第一天便是年,项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
  项氏许多宗亲和旧部也都来了吴中,怀瑾和殷氏跟在项李氏身后,张罗着各位女眷。宴席上,怀瑾看到大厅里座无虚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意味。
  只是过个年,在寿春的项襄也来了,项襄的父亲和项燕是堂兄弟,虽也有亲,但隔了几层。
  除了项襄这几个远亲,还有曾经跟随项燕的将领也来了,他们带着儿孙一起,怀瑾见到了龙且,他与妻儿坐在左边的席位上,遥遥的对她点点头。
  更别提,还有她曾在寿春见过的周兰、钟离昧、周殷……这些人都曾是楚国的权贵,他们的父辈皆与项家有旧。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只是为了过年?怀瑾不相信。
  吃完饭,大厅的桌椅被重新布置,男人们全都坐在一起喝茶、喝酒、谈事;女人们则被项李氏招呼到内厅,二十个多女人和一串大小孩儿。
  “我出去转转。”怀瑾还在晕头转向的指挥侍女上茶水,桑楚从前厅溜了过来与她交代。
  他每到一处地方,一有空闲便去了外面,有时候怀瑾跟着一起去,桑楚就带着她在外面玩。
  只是不知道他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是做什么,遛大街?她嘱咐:“早些回来。”
  桑楚看了一眼后面的女人和小孩,笑得很是开心,怀瑾知道他在笑话自己被拉过来招待客人,就没好气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然后把他推了出去。
  “多年不见,姐姐都有白头发了。”余樊君的夫人与项李氏是手帕交,国破之后,二人随着夫君一个在吴中,一个在寿春,已是七八年没见了。
  项李氏拉着老姐妹的手,泪光点点:“都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哪里还能和做姑娘时一样呢?咱们都老了。”
  “母亲的白发一眼就数清了,都是为家里操劳所致,绝不是因为年岁长。”殷氏在一旁笑着恭维:“和母亲走在外面,人家只当我们是姐妹呢。”
  余夫人看了一眼殷氏,笑吟吟的问项李氏:“这是你大儿媳?好巧的嘴,是哪家的闺女?”
  项李氏看了一眼余夫人身后的两个儿媳,俱是出身楚国大姓的贵女,笑容不由有些暗淡。
  殷氏见余夫人问起,便主动答道:“家父是会稽郡守殷通。”
  余夫人笑得有些尴尬,瞬间就明白了项李氏为何对这儿媳不冷不热了,项声是她的长子,若是楚国未灭,怎么说也要娶一个王室宗亲的女孩子做媳妇的。
  未免殷氏察觉出什么,余夫人正准备夸赞几句,可项李氏只是淡淡道:“跟长辈说话,岂容你随意插嘴?”
  一屋子的女人,殷氏脸上瞬间红了。
  这里的女人,除了殷氏和桓楚的夫人,全是出身贵族的女子,她们一出生就接受了最良好的教养,见项李氏呵斥殷氏,都只是眼观鼻子鼻观心,仿佛没听到一般。
  只是殷氏自己觉得难堪,怀瑾看出来她的窘迫,忙上去扶住项李氏的胳膊,笑道:“爱之深责之切,舅母当真是有了表嫂,就不管怀瑾了!”
  殷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怀瑾笑得开怀,项李氏心里暗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余夫人看着怀瑾,笑道:“这是你家表姑娘吧,那年在寿春见了一面,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那年也是年关时,项燕将军郑重的把她介绍给了所有人,余夫人还记得当时的小姑娘,虽只是一面,那一身华贵气度让人过目不忘。
  “夫人不嫌弃怀瑾,怀瑾就叫您一声婶婶了。”怀瑾干笑一声,她还真记不得了。
  余夫人对身后两个儿媳道:“这是项婶的外甥女,叫怀瑾。”
  这两个儿媳,一个姓芈一个姓屈,皆出自是楚国大族。见余夫人对怀瑾这么热络,不由对视了一眼,心想项家对一个外姓的表小姐倒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