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忙起身道:“白姑娘一路辛苦, 我去准备些水,你先换洗一下。”
  说着,便拉着余妙走了。
  白三姑娘头也不回道:“帮忙把门关上。”
  余妙:“……”
  门窗全关上,屋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不少。
  白三姑娘把包袱放到桌上, 打开, 里面一叠的书信, 还有几本册子。
  “这是我收集的证据, 还有一些是卫国公收集的证据,这些足以证明我祖父当年被奸人所害,不过,当年京里那么乱,害我祖父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这事先放一边吧。”
  “这几本,是从被抓着的人嘴里套出来的供词,其中还有一些书信,都能指证淑妃的娘家陈氏……”
  她每本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余隐听她说完,抹了把冷汗,京里的世家大族没一个干净的。
  他原先为沈家是被连累的,尤其是前首辅沈丛之。
  不料,这其中……
  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白三姑娘说完,轻轻呼了口气,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无奈道:“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大,也算是了结了我父亲的一块心病。”
  余隐瞬间明白了,白寨主并不是真的想翻案。
  因为有的案子再翻,也翻不了,三十年前,经历的那两年内部撕杀,外族入侵,几乎将当年那些人,都洗刷了一遍。
  能留下来的,都是跟着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的一批人。
  事实上,原本就属于中立派。
  比如周家,人家自立朝开始,便已效衷皇帝。
  认准了只衷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旁的党系之争,人谁也不管。
  再如卫家,当年确实不算一流的世家,不过站队站对了,所以,一跃成为新晋,如今历经三十年,也成了本朝举足轻重的家族。
  说白了,白寨主与当今圣上或者先帝,根本没什么利益冲突。
  因为与废太子有利益冲突的那一批人,早死绝了。
  先皇也只是最后一批,从北夷人手中夺回了皇位的,中间还隔了两三茬了。
  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被翻出来,他也根本没想过报仇什么的,怕是唯一想的,也就是能了结了自己的心愿。
  白三姑娘,靠在椅子上,望着余隐的屋顶,好笑道:“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呀,千里迢迢,找一些死人的证据,到后来,发现唯一活着的也就是我们一家。”
  “这是不是表示上天已经帮我们报了仇。”
  余隐望着原先不苟言笑的小姑娘,此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里隐隐透着光。
  不知道是伤感,还是开心。
  大概是如释重负吧。
  “余老头,你女儿怎么那么慢呀,本姑娘都快饿死了。”
  正在余隐感慨,明明跟余妙一样的年纪,却要背负这么多,小姑娘还挺叫人心疼的时候,她突然拍着桌子叫了起来。
  余隐脑壳一卡,刚才的思绪荡然无存,不置可否道:“我说白姑娘,你搞清楚哦,咱们也没请你来,我女儿更不是你的下人。”
  真是她给惯的。
  自己莫名跑了过来,说了一大堆。
  他搞得一头露水,如今她却把自己当主人了。
  “来者是客,你不懂呀!”
  白三姑娘瞪着眼睛,扬着下巴,握着拳头抵着桌子,一幅不服来战的模样。
  余隐默了一下道:“行吧,老夫帮你去瞧瞧,吃完了赶紧走。”
  白三姑娘敲着桌子道:“帮我找个人,给我爹送个信,就说事情办妥了。”
  余隐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她那一幅波皮无赖的样子,脸皮抖了下,“姑娘这是几个意思?”
  白三姑娘嫣然一笑,“您想的那个意思。”
  余隐:“……”
  “我爹说了,咱们楚朝最有学问的当属余太傅余大人,上教得了皇子,下救得了百姓,我自幼便仰慕读书人,所以,我走之前,就跟我爹说好了,待办完了事,便来京里跟着大人学习,我也要像余大姑娘一样,出帖子、诗集……”
  余隐吐血。
  这能比么?
  这能比么,我闺女那是我老婆教得好。
  余妙已经让人烧了热水,就在她院里的净房,还准备了几样小菜,一碗汤,一份甜品,看到余隐过来,探出头往后瞄了瞄。
  “白姑娘走了?”
  余隐摇头,“没走,我来看看饭菜好了没。”
  余妙道:“好了,是端过去,还是在这里用?”
  “让人把她喊过来,一个姑娘家待老夫房里成何体统。”余隐说完,转身便走,结果到了门口想想不对,又折了回来,“一会吃完饭就让她走。”
  余妙点头:“爹爹这是要去衙里?”
  余隐得拿白三带来的东西进宫,再顺便跟皇帝吐槽一下,别老让他带孩子。
  男孩子也就罢了,女孩子他一个老头儿怎么带?
  再传出个什么风言风语,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余隐带着东西进宫,把白三的资料,还有自己整理过的一些,全交了上去,末了,又把这事给提了一下。
  原以为皇帝会同情他一下,岂知,皇帝突然双眼一瞪,拿着果核就砸了过来,“老余你是来炫耀的吧!”
  余隐有点懵,“没有呀,臣就是想请圣上给三姑娘找个女先生,臣实在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