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这就去瞧瞧………”
  “太子二哥,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是不是来了刺客?”
  仿佛想到了什么,几个小孩儿眼前一亮,纷纷想要探头出来,却被一旁的胤礽利落地一个个摁了回去。
  瞧着眼前几个微微发亮,甚至还戴着期待的小眼睛,胤礽简直要气笑了,挨个儿赏了个毛栗子:“你们几个知晓刺客是什么吗?”
  “知道啊!可是太子二哥这么厉害。”不大的马车上,年长的胤祉笨拙地比了挽剑花的动作,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愈发盈亮了几分:
  “当年二哥可是一剑击杀了猛虎呢!”其余两人虽没说什么,但眼中的期待之色说明了一切。
  胤礽总算知晓这些小鬼头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下不免有些失笑。慕强本就是所有人的天性,但一味迷信个人力量却也是极为不妥地:
  “那你们几个就不怕来人数量极多,抑或武艺比二哥还强上许多呢?”
  “怎么可能!”被夹在中间的小三闻言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里可是行宫附近,倘若当真有人能不动声色调动大批人手,那御林军统领也不要干了!”
  不错,还算有几分机灵。胤礽心下点头。见自家二哥没反对,三阿哥神色愈发雀跃了几分:
  “至于比太子二哥还厉害?那怎么可能?”教习师傅都说了,他家二哥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世之材。更何况,他们几个可是亲眼见过二哥习剑地,快到眼睛都险些瞧不见残影了………
  胤祉几人没有说的是,当时他们几个可羡慕了,私下练了不知多少回了,但偏连对方一星半点的气势都没有。
  唉,谁年轻还没个武侠梦呢?
  单手负在身后,三阿哥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家二哥眼睛愈发精亮了几分。
  他还没见过自家二哥真正执剑对敌是什么模样呢?
  瞧他这模样,胤礽心下不由有些失笑,伸手揉了揉对方圆溜溜的瓜皮小帽,温声道:“话虽如此,需知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于人于事都莫要过于自负才是。”
  几个小的连忙点头。
  说话间小喜子已经带着人过来了。来人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微微有些蜡黄的小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泥污,一身灰黑色的棉衣湿淋淋地挂在身上,额头上方还依稀可见淤青。
  “太子殿下!”
  见到胤礽的一瞬间,小孩儿原本低垂地眼睛瞬间亮地惊人。
  “正……正晏?”凭着良好的记忆力,胤礽总算将这张脸同早前那个紧捏着糕点不放的小家伙联系了起来。这会儿再看对方湿淋淋的衣裳,胤礽更是瞬间便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瞒过一众侍卫的眼睛混到这里来的。
  “正宴,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汤府………”
  胤礽刚要开口,然而话音未落,便见来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乌青的额头不间断地磕在眼前的青石地面上:
  “殿下……太子殿下,求您救救奴才额娘,奴才当真没有偷点心,奴才额娘也不是故意忤逆祖父………额娘……额娘她只想偷偷来祠堂给奴才送点吃的………”
  “额娘她不是故意的………”
  冬日凛冽地寒风中,只见眼前的小孩儿早已经冻的双脸乌青,鼻涕眼泪混着早前沾上的湖水不断从脸上落下。这会儿说话也隐隐颠三倒四。
  然而在对方断断续续地叙述中,胤礽此刻到底疏通了些许脉络。吩咐人将车上备着的狐皮氅衣取来,察觉到对方即将崩溃的情绪,胤礽尽可能放低声音问道:
  “也就是说,那日回去后,汤大人以为正晏手中糕点乃是盗窃得来,因此将正晏你关入祠堂之中,且不允许让人探望亦或送吃食给你………”说到这里,胤礽不由微微阖眼,遮掩住眼中的怒意:“而正晏娘亲也因为私入祠堂给你送吃的而被人惩罚………”
  冰凉的地板上,披着乌青色氅衣的正晏红着眼忙不迭地点着头:
  “求殿下救救额娘,正晏没有偷东西,额娘也不是故意不听祖父话地…………”
  “先起来吧!”
  看着眼前神色希冀的,自以为解释清楚便能救出自家娘亲的小孩儿。胤礽恼怒的同时心下却不由叹了口气:依着那位汤大人的性子,比之送吃食给眼前之人,怕是私入祠堂,忤逆家主更让对方恼怒些………
  更何况,就他所知的信息来看,那位汤大人虽迂腐了些,却也绝非糊涂之人。胤礽不信对方当真猜不出糕点出自哪里?
  之所以如此,估计从他这位一国储君手中讨要糕点,比之盗窃更要对方难受吧?
  然而这些,对着眼前这个满怀期冀,自以为抓住了唯一一根稻草的正晏,胤礽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马车上,看着眼前仿若惊弓之鸟的小孩儿,胤礽放在膝下的拳头紧紧握在一处。
  都道文人死节,君子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胤礽早前读书之时并未觉得有何问题,然而在如今,当这些东西被强制的加注在一个方才八岁不到,连糕点都没用过几块儿的小孩儿身上,胤礽清楚地感受到了心下喷涌而出的怒意……
  且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两天,将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饿着肚子关在漆黑的祠堂中………
  胤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很快便有宫人上前将对方湿答答地衣裳换下,汤正晏身子瘦弱,此刻穿着比他还小两岁的胤祺的衣裳尚还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