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做那样的事。”
  她说:“绘梨很担心您,也在、唔……也哪里都不会去,就在家里等着您回来。”
  顿了顿,少女像是把听筒捂住了,小声补充道:“不会赖账的,永远都不会。”
  “你最好说到做到哦。”
  上课铃响起来,他听见那边匆匆忙忙亲了他一口,然后和他说再见。
  五条悟不想挂断。
  总有一股非常非常非常强烈的不安。
  咒力是诞生于人类的情绪,和宇宙和自然建立链接的东西,一般来说,咒术师的直觉并不会出错,尤其当他还是最强。
  于是又给家里打了很多电话,让他们全都过去保护她。
  晚上,绘梨回到家,和小惠一起吃了外送,然后又接到了神子大人打来的电话。
  那边说明天要去冲绳,不断抱怨着好麻烦,好想快点回去,像是被迫出去捉老鼠的可怜大猫咪。
  绘梨抱着小悟盆栽,走到阳台,跟他说神子大人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英雄,在做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她最崇拜他这一点了。
  少年笑了笑,要她重复了好多遍,才心满意足地放她回去继续看电视。
  “妙蛙种子被打败了。”
  小海胆向她播报着刚刚错过的剧情,她把他抱进怀里,搓他的脑袋,说谢谢小惠,小惠好乖。
  “不是说好了要照顾你的吗。”
  小家伙已经彻彻底底看穿她是个笨蛋这个事实,攥紧她的手指,说道:“等我长大,会做到更多。”
  “嗯嗯,小惠最厉害了。”
  亲亲他的额头,少女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我们家小惠呀,快快长大,变成超级超级厉害的人,然后来保护姑姑。”
  小男孩抿抿唇,有点害羞,但还是认真点点头:“我已经吃很多饭了。”
  第二天是周末,没有了家长催睡觉的两个孩子看电视看到很晚,然后又和小猫小狗一起撒欢,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还在半夜点了外卖回来。
  第二天她起得有点晚,也只和神子大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说任务有点麻烦,而且要送去被同化的星浆体有点可怜,好像还想在海边玩一玩,所以干脆就让她在冲绳多留一天,正好等着黑市上的悬赏过期,这样的话比较万无一失。
  “神子大人最温柔了。”
  她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面:“会等您回来的。”
  “最晚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喔。”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点疲惫,绘梨有点担心,得知神子大人需要24小时保持清醒警惕以后,连忙挂断了电话,不想让他分心。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外面艳阳高照,绘梨正在家里换衣服。
  她买了电影票,想和神子大人一起去看电影,是最近大热门的爱情剧,男女主历尽磨难以后还是走到了一起,是非常非常美好的结局。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所以不想看悲剧电影,也要打扮得再好看一点才行。
  她对着镜子捣鼓来捣鼓去,还学着网上的教程抹了口红,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又拿起纸巾擦自己的嘴巴,没擦干净,反而变得更奇怪了,这让她有点丧气。
  哥哥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说神子大人死了,他杀了他。
  这是家里的座机,他们约定好要用来说重要的事情,比如哥哥晚上不会回家,杰明天会过来拜访,神子大人又要带她去哪里。
  但现在,哥哥用它来传递这样可怕的消息。
  她听见自己发出了无意义的音节,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哥哥说,胸口一刀额头一刀脖子一刀,要给你拍照片吗?
  她愣住,看了看自己的书桌。
  那上面的小悟不见了。
  只留下了小小的一个花盆,掌心那样的大小,刚好可以被她捧在手里。
  她愣了好一会,才拿出手机给神子大人打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一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她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清楚地意识到,那个说好了永远不会关机的少年,说好了永远会在三秒以内接她电话的神子大人不见了。
  外面的阳光好灿烂,电影还剩下三个小时就要开场,她呆呆地看着空花盆,问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记得回答了。
  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像是被恶魔夺走了魂魄。
  想起他说胸口一刀额头一刀脖子一刀,要给你拍照片吗。
  “好可怕……”
  她弯下腰,看着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上,听见自己说:“哥哥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讨厌甚尔、讨厌、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听筒对面的人在说话,好像又没有,她感觉大脑眩晕,什么也没办法听见,只能听见一个人可怜的叫喊,像是被折断了翅膀,从高空中坠落的小鸟。
  可是今天晴空万里,窗外鸟儿结队飞过,没有小鸟掉下来。
  “殉情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浪漫的事情。”
  想起神子大人说。
  “这份恋情永远被保留了下来,会一直不断地被人记起,心意也会在死后传达。”
  想起神子大人这么说。
  于是她站起来,踩在椅子上,推开窗户,朝底下看了看,看自己会不会砸到无辜路过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