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医生来查房, 说俞小远身上伤处较多,头几天不要多活动, 最好卧床静养。
  蒋鸣听进去了,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他绑床上, 动也不让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替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中午吃完饭歇了一会,蒋鸣就把俞小远背后的枕头撤了,催他睡午觉。
  俞小远其实不怎么困,昨天睡了那么久,已经睡得很饱了。
  但他现在面对蒋鸣就心虚,蒋鸣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窗帘被拉上,病房里暗下几分,俞小远把被子拉到胸前,闭起眼睛,无聊地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他一开始根本不觉得自己能睡得着,但听着蒋鸣在床边轻轻翻动纸页的声音,意识竟渐渐模糊起来。
  后来就这么睡过去了。
  蒋鸣一本杂志翻完,抬头去看,俞小远已经睡熟了。
  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安静得只有点滴落下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很容易产生一种虚幻的安适感。
  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而无聊的夏日午后,有着平平淡淡的安稳闲适。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病房里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不是蒋鸣自己的手机。
  找了半天,原来是俞小远的那台新手机在响。
  屏幕上显示来电为“搬家公司”。
  蒋鸣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俞小远,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接完电话回来,俞小远还没有醒的迹象,蒋鸣留了一张纸条在床头,拿上车钥匙又走了出去。
  回到家时,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在俞小远门前等着了。
  蒋鸣把走廊两边的门都打开,直接让他们把东西从走廊这头搬到走廊那头。
  跟他交涉的小哥有点懵,拿出手机核对了一下,“先生,我们这单写着搬到南景酒店的啊。”
  蒋鸣面不改色,“嗯,我临时改地方了,忘记通知你们了。”
  小哥有些为难,“啊,您看这,我们车都开过来了,差价可能不太好给您退……”
  “放心,还是付全款给你。”
  “好嘞!”
  搬家小哥喜笑颜开,几个人一起搬得飞快,没一会就把东西都搬完了。
  交接时,蒋鸣看见客厅地上放着一只精致的木盒,没有与其他行李放在一处,而是被单独放在了另一边。
  蒋鸣指向木盒,疑惑道,“这是?”
  小哥爽朗一笑,“我搬的时候见您这个箱子是单独放在房间书橱的顶上,想着应该是贵重物品,就也给您单独放在一边了。”
  蒋鸣点了点头,在交接单上签上字。
  搬家小哥走后,蒋鸣简单把俞小远的行李归置了一下,将客厅让出一块方便行动的通道。
  搬装着衣物的大箱子的时候,视线被阻挡,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蒋鸣侧头去看,发现被自己踢到的是那个单独放在地上的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被踢出去后在墙上撞开,歪着露出几张素描纸的边角。
  蒋鸣放下箱子,走过去将木盒捡起来,想把歪出的纸页收回去。
  打开盒盖的一瞬间,手顿在空中。
  最上方素描中的那张脸他熟悉无比。
  正是每天都能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他将木盒放在桌上,取出盒中的一叠画纸,一张一张看过去。
  他不是很懂绘画,但也可以看出,画中的线条阴影完全不是俞小远现在的水平,笔触有着初学者的稚嫩。
  画中的他和现在的他也有着很多不同。
  蒋鸣很快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几年前的他。
  开车回医院的路上,蒋鸣不知怎么就开错了岔道,最后绕着绕着,鬼使神差就开到了给纪深接风时去的那家烧烤店。
  车停在路边,蒋鸣犹豫片刻,还是拉起手刹,走了下去。
  下午烧烤店里没什么生意,老板娘靠坐在柜台里,柜台上架着个pad在放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蒋鸣一走进店里就被认了出来,老板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是小远的朋友吧?欢迎欢迎,”看了看他身后,又问道,“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想吃点什么?”
  蒋鸣在柜台前站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我是想来问一点事情。”
  老板娘笑了笑,并不介意,“你先去里面坐着,我给你倒杯水来。”
  店里只有两个客人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吃着,蒋鸣看了看,走到另一边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板娘很快拿着水走了过来,另一手还端了盘切好的冰西瓜。
  “来,吃点,别拘谨。”
  蒋鸣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老板娘在他对面坐下,了然道,“你是想问小远的事吧?”
  蒋鸣坦然承认,“嗯,我想知道关于他的过去。”
  老板娘温和笑了笑,拿起一块西瓜,缓缓开了口。
  “我们第一次见到小远,是在两年前冬天的时候。”
  “我记得那阵儿有几天下大雪,特别冷,晚上来的客人也少,我跟老耿就商量着早点关店。”
  “有天晚上大概11点多,外面摸黑的,呼呼刮着风,来了个小孩儿,穿的特别少,背着个包,脸冻得煞白的,我就招呼他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坐了。他坐下也没拿别的,就拿了一堆馒头土豆玉米的,慢吞吞吃了挺久。后来店里就剩他一个人了,我跟老耿就坐在门口聊天,准备等他吃完就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