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小郎君眉目如画, 每一根发丝都染上骄阳的偏爱, 一如刻在她心底的模样。
  良久, 她才沉声道:“……公子。”
  宋杬卿静静地看着她,忽而抬手捏了捏右耳耳垂,微微偏过头去, 低低地应了句:“……嗯。”
  何玦走上桥, 与宋杬卿隔了大约三尺的距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云纹锦盒, 递在宋杬卿眼前:“我有东西送给公子。”
  宋杬卿盯着盒子看了几秒, 才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支鎏金红玉玛瑙簪, 是京城少有的款式。
  何玦见他并未面露不喜, 稳下心来,缓缓说道:“若公子不介意, 可否收下?”
  “挺好看的, ”宋杬卿抬眸看着她, 浅浅一笑, “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
  何玦闻言下意识说道:“你我已是妻夫, 公子不必客气。”
  宋杬卿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四处张望,想转移注意力。
  他注意到何玦肩上的包袱,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该扮演一个贴心夫郎的角色。
  “何玦,要不你把包袱给我拿吧?”宋杬卿说着便上前一步,伸手正要去拿。
  不料何玦骤然后退好几步,面色严肃道:“我这些时日风餐露宿,衣着不整,公子勿要靠近,仔细沾染风沙。”
  宋杬卿一愣,觉得她说的过于夸张了。但是何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头皱得极紧,好像能夹死两只蚊子。
  他只好无奈到:“那你要不先去沐浴更衣?”
  见何玦颔首,他轻声道:“那你快去吧。”
  等人走远了,宋杬卿又拿起那支簪子细看,眉间露出几分笑意。
  她的眼光,似乎还不错。
  不过和他今天衣裳的颜色不太搭,还是下次再戴吧。
  ……
  如今籍契在手,又有宋宥举荐,何玦回来当日便去兵部报到,熟悉熟悉事务。
  夜色渐浓,她是同宋于修一起回来的。
  宋于修虽然看着面色不佳,但还是低声对何玦道:“毕竟你没有参加武举,不要好高骛远,先从小官做起。”
  『母亲也忒小气,这官儿也太小了。』
  “母亲也只是不希望元元的妻主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你若上心,升迁亦非难事。”
  『有母亲帮衬着,只要她不犯错,几年之后,怎么说也得是四五品了。』
  何玦闻言只是略一颔首,迟疑良久才道:“……宋二小姐,‘元元’是公子的小字么?”
  她实在是叫不出“阿姐”二字。
  宋于修也不想听她叫“二姐”或是“阿姐”,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何玦一眼:“嗯,是祖父起的名儿。”
  “等等,”宋于修抓住何玦话里的重点,“你叫他公子?”
  何玦面无表情:“嗯。”
  宋于修沉默一瞬,忽的笑出了声:“呵!”
  何玦过了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听得宋于修冷声道:
  “你的身份完善得滴水不漏,长姐查不出任何破绽。”
  『怎么会那么顺利,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方便她们查一样。』
  “何玦,若你胆敢伤害元元,我定——”
  “不会!”
  何玦沉声打断宋于修的话,掷地有声道:“我绝不会伤他!”
  宋于修冷哼一声:“记住你此刻说的话。”
  。
  晚厢阁。
  屋里静悄悄的,宋杬卿伏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眸子已经半阖着,显然有些昏昏欲睡。
  他听见何玦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
  “何玦,”宋杬卿抬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啊。”
  何玦听得他有些软糯的嗓音,下意识放柔声调:“公子其实不必等我。”
  “没事,”宋杬卿嘴上这么说着,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你今天怎么样?陪戎副尉是做什么的?”
  何玦在他身旁坐下,缓缓说道:“今日只是去认人,明日才算任职。”
  “陪戎副尉只需跟随陪戎校尉,做些细微小事。”
  宋杬卿抬手将调皮的发丝撩置右耳后,嘟囔着:“听起来似乎挺轻松的。”
  何玦颔首:“不错。”
  二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何玦的面色忽然变得僵硬许多,衣袖下的拳头收紧,她迟疑道:“公子,我可以……换个称呼喊你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杬卿,眸中是更为明显的温柔:“我想与公子更亲近些。”
  宋杬卿知道她惯会打直球,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古人的含蓄呢?
  他脸上温度迅速上升,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嘴唇翕动片刻,才极小声地说道:
  “那……那你就叫我‘杬卿’吧。”
  如果拒绝,她应该会很没面子。
  何玦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只觉呼吸一滞,心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疯狂叫嚣着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
  她竭力稳住心神,缄默良久,才轻轻说了句:“……杬卿。”
  宋杬卿也不看她,只捏了捏耳垂,声音极低:“……嗯。”
  他突然站起来,故作镇定道:“何玦,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何玦颔首:“好。”
  宋杬卿躲在被褥里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思绪也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