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心里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嘴角上扬,道:“是我失礼了,钟将军。”后面三个字一字一字地说出来,咬字极重。
  “既然四皇子知错了,那我们就进城吧!”
  钟楚说完,直接骑着马带着身后二十个将士进了城,剩下的将士在离京城两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
  四皇子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盯着钟楚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厌恶。
  这个钟楚真是太过无礼了!
  他觉得钟楚的头脑还是不怎么清楚,若是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定然是不会如此嚣张了。
  父皇看似重视钟楚,还为他特意设宴。其实只是立他为靶子,只要他有一点不恭敬,就是目中无人的猖狂小人!
  朝中的大臣更是人精,早就知道了父皇的态度。今日除他以外,没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来迎接钟楚就是证明。
  第148章 被杖毙的皇子外室女儿(10)
  “那是谁?”
  京城中的百姓看着钟楚有些疑惑, 他们都不知道京中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文帝不喜钟楚,自然也不会让钟楚的事迹传出来,让他在百姓中获得个好名声。
  钟楚在前面走,她身后跟着的是之前绑了福源太监的小将。他见着京中百姓们疑惑, 便大声得意地说:“我家将军乃斩杀西野国数名帅将, 以三千战胜三万,从无败绩的常胜将军——飞骑将军是也!”
  “飞骑将军?飞骑将军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百姓们面面相觑, 只觉得这名字十分陌生。
  但钟楚一行人也没过多解释什么, 直驱而入, 前往皇宫。
  此时的皇宫内,最高处的位置还是空缺的。
  左侧下首的位置是留给钟楚的,五个成年的皇子位置按照顺序左右左右地排序。
  大皇子妃仔细盯着钟灵, 眼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这个贱婢不仅让长公主失了面子, 还在赏花宴上欺骗了她们。这样的无情无义, 拿着自己的母亲做筏子向上攀爬的人,她是最厌恶的。
  其他参加宴会的贵女对着钟灵都是一个态度, 她们看着钟灵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但碍于这里是皇宫, 也不敢放肆。
  只是张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对着刘万柔说:“四皇子妃真是大度, 如此场合居然带着个外室来。”
  刘万柔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声音柔弱:“钟妹妹是四皇子下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深得四皇子的喜欢, 钟妹妹进宫也是四皇子特意吩咐的。”
  张昭碰了个软柿子, 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直到文帝进来,她还没有消气。
  所有人都站起来跪拜文帝, 文帝看着殿下匍匐着的这些人,心中只觉得激昂澎湃,他沉声道:“平身吧。”
  就算盛国公战功赫赫,深得人心又怎样?他是帝王,他让盛国公死,盛国公就不得不死!
  如今,钟楚也是如此。
  身边的太监总管给文帝斟了杯酒,文帝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等待着钟楚的到来。
  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殿下的人,在看见钟灵的时候,他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他向旁边看过去,发现是老四家的。心中明了,这个让他眼熟的女人就是四皇子的那个“污点”。
  他冷哼一声,对钟灵也没了什么兴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就有太监宣报:“盛国公世子,飞骑将军钟楚到!”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门口,眼中都是好奇。
  近些天来,这位飞骑将军在朝堂中可是非常火。官员们回家后也时常提起,那些诰命夫人对这位钟世子可好奇得很。
  当初钟楚在京中时名声在外,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现在的诰命夫人在当时都是二八少女,正是说亲的年纪,她们的父母都把钟楚拉近了相亲黑名单中。
  如今钟楚竟然一改之前的做派,变得上进起来,还立了战功。这些诰命夫人对整治不敏感,只觉得钟楚是世家子弟,为人又上进,也算是个不错的结亲人选。若是有孀居在家的姐妹,嫁与钟楚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她们心中,钟楚在边疆这么多年,受了风沙的摧残,长相定会粗狂很多。
  就连钟灵也对这位将军产生了些好奇,不仅是因为这将军和她娘亲同名。还因为每次四皇子在翎羽馆偏房住的时候,都会提到钟楚。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四皇子怒骂钟楚,当时她就觉得能让四皇子痛恨的钟楚,他肯定是个好人。
  等钟楚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她身着赤红色紧袖劲装,手腕处缠绕着黑色的薄布,头上戴着金缠丝镂空翡翠发冠,高高的马尾竖起来。她的五官精致,皮肤不仅没有因为风沙而粗糙,反而十分细腻白皙,一点瑕疵都没有。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双凤眸,眼锋凌厉,眸子清透璀璨。
  “好漂亮啊!”张昭看呆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说完后,她就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嘴唇。不敢再去看钟楚,只敢用眼神偷偷地瞟着钟楚,两颊绯红,像是怀着春意的少女。
  “臣钟楚拜见陛下!”钟楚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恭敬。
  “爱卿快快请起!”文帝似乎很开心,“钟世子乃是盛国公唯一的孩子,当初朕也是念着你父亲的威名,想着你肯定不输于你的父亲,这才让你琴曲边疆。现在看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钟楚没有客气,直接站了起来,在宫女的引导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听到文帝的话后,她也没有骄傲,恭敬地说道:“都是陛下的信任,臣才能无所顾忌。”
  她的眼神落在了斜对面的钟灵身上,看着钟灵睁大眼睛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转移了视线,没有多看几眼。
  此时的钟灵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她好像在皇宫的宴会上看见了她的娘亲。她的娘亲还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公,钟楚?
  虽然她娘亲与飞骑将军同名,但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这两人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盛国公嫡子,一个只是——,只是什么?
  钟灵忽然间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什么身份,娘家在何方?
  一直以来,她的娘亲似乎很忙,每月只能陪她和爹爹几日,几日后就会离开。但娘亲对她很好,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她从小就不缺父爱母爱,所以一直都没深究过娘亲的身份。
  结果,现在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娘亲?简直是太离谱了。
  钟灵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四皇子的言语中,她能察觉到娘亲此时的危险。她就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小累赘,连自己的自由都不能保证。所以,她就更不能暴露身份,拖累自己的娘亲了。
  “钟世子也过了而立之年,应当继承盛国公的衣钵,成为新的盛国公了。”
  钟楚扬起酒杯,声音清朗:“回陛下,臣的父亲是武将出身,他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边疆的将士们。如今,我也去了边疆,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将军,就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其余的,不过是虚名罢了!”
  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文帝的心里阴沉几分,但他的嘴角却扬了起来,声音柔和地说:“钟世子和盛国公果然很像。”一样的清高,故作高风亮节,好像一心为民,不在乎那些虚名似的,真是虚伪!
  此时,四皇子开口道:“钟世子似乎和之前的模样有些差别。”
  这话说道了所有人的心坎里,现在的钟楚和当初的钟楚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边疆这么锻炼人吗?要不他们也把家里不成器的儿子送到边疆试试?
  谢察坐的离钟楚不远,仔细看他的眸中也满是震惊。自己这个便宜侄儿如今成长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一般情况下,他还能保钟楚一条命。但他现在锋芒毕露,就算他护着,恐怕文帝也容不下他了。
  谢察借着喝酒的动作,垂下眸子,掩下眸中的精光。他觉得现在的钟楚,不会是什么准备都不做的人。
  文帝给身边的太监总管一个眼神,那太监又看向不远处的侍卫,那侍卫悄声走出殿外。
  过了不久后,外面忽然变得吵闹起来,好似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那侍卫忽然跑了进来,大声地说道:“陛下不好了,钟世子带来的那些将士要造反了!”
  “造反”两个词直接引爆了大殿的气氛,侍卫们直接围到了文帝身边,太监总管扯着嗓子喊:“护驾,护驾啊!”看见完好坐在那里的钟楚,眼神微眯,又道,“快来人,赶紧拿下钟楚这个乱臣贼子!”
  钟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被侍卫们压着身体,着急地说:“陛下明察啊!臣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呢?皇上要犒赏有功之臣,臣只和十个将士兄弟一同进了宫,怎么可能不自量力地做出那种事呢?”
  文帝的脸色微沉,似乎在思索着这件事的真假。
  这时,外面的侍卫走进来后,抱拳道:“回陛下,外面的谋反之人已经降服。”
  大殿上的官员们都没有说话,此时不知事情走向,又牵扯谋逆之事,贸然说话,他们害怕自己也搭进去。
  钟灵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但她的脸色依旧不出意外的白了,不过其他女眷的情绪都有些不好,有的文弱的已经晕倒了。她只是面色发白,倒也不引人注意。
  文帝脸色阴沉,盯着钟楚看,钟楚像是着急一般,努力辩驳着:“陛下您要相信臣啊,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将钟楚带下去,和那些谋逆之人关在一起,此时容后再议!”
  文帝这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来时是钟世子,如今是钟楚,又将那些将士成为“谋逆之人”,文帝是想要彻底将钟楚铲除了。
  官员们为钟楚惋惜,但却都没有想要拯救他的想法。在他们眼中,钟楚此时羽翼未丰,文帝做了皇帝这么多年,皇位稳固,想要收拾一个后起之秀,肯定是手到擒来,不会有任何阻碍。
  而钟楚也只能认命了,谁让他得到了那样一个批文呢?进可化龙飞天,真是好不威风。
  当今是真龙天子,若是钟楚化龙飞天,那当今圣上又如何自处呢?这批文明晃晃地就是在预言,钟楚日后会登上皇位啊!
  钟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闭上了嘴巴。旁边的四皇子心情甚好,看向钟灵后,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他故作关心地说:“灵儿怎么了?可是害怕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钟灵拽进自己的怀中。钟灵浑身僵硬,脑海中闪过的是刚刚钟楚对她眨着眼睛的场景。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明白娘亲的意思,娘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也许娘亲有自己的安排,她不能随意打乱娘亲的安排,成为娘亲的拖累。
  她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被四皇子搂在怀里,也就没有挣扎。
  四皇子见她这个反应,眼中闪过几分得意。如今他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钟灵以后肯定会对他深情不悔。心中想着钟灵,却也没忘了刘万柔。
  此时的刘万柔还保持着大家风范,腰背挺直地坐立在那。只是苍白的脸色让四皇子看出她的勉强,四皇子有些心疼。但他懂得刘万柔的骄傲,没有像楼主钟灵一样搂着她,而是悄悄地伸出手,握住刘万柔的手,轻轻地安抚着她。
  第149章 被杖毙的皇子外室女儿(11)
  钟楚被关在地牢中, 大声喊着:“陛下明鉴啊!臣绝无二心,臣冤枉啊!”她的眼中露出几分微光。
  她被侍卫拉下大殿的时候,能清楚地看到文帝眼中的笑意与得意。
  哼,她不介意让他能得意一会。毕竟, 马上他就得意不起来了。
  守着钟楚的侍卫面露不忍, 但却始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却不得不装傻, 只敢在背地里同情钟楚。明明是战功赫赫的将军, 不仅没有应有的尊荣,回京一趟还成了造反的小人,简直就是太悲催了。
  文帝穿着里衣, 坐在龙床上, 沉声问道:“钟楚在牢里怎么样?”
  太监总管说:“钟楚如今正在喊冤, 表情悲戚,似乎极其伤心。”
  文帝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笑出了声音。他心里爽快极了!当初他没能在盛国公身上做到的,如今都报应到了他儿子的身上。
  他的脑海中联想到盛国公被关在牢中, 披头散发,浑身狼狈地喊着“冤枉”的场景。一想到这里, 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从小到大, 父皇一直拿他和盛国公相比。在父皇眼中,盛国公优秀能干, 而他就像是个无能之人一般。他觉得盛国公在是父皇期待的孩子, 而他只不过是父皇无奈之下才接受的孩子罢了。
  以前他不想承认自己嫉妒盛国公, 如今他倒是能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毕竟,盛国公马上就要绝嗣了。不仅盛国公自己死了, 就连他的儿子也要死了。这都是他做的,他这个以前远不如盛国公的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