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乾隆陛下灵前,这一个个哭得含情真挚、悲戚嘤嘤,只怕是没几个是真掉泪的!
擦了泪之后,盈玥也飞快给绵悫眼睛上擦了一把,让他也瞬间泪眼汪汪。
“额娘……”绵悫泪珠滚落,愤愤瞪着她。
盈玥立刻趁势做戏,呜咽着道:“想你汗玛法生前,最是疼你,哪里想到,你们祖孙竟未能见最后一面!”
见额娘如此悲伤,绵悫也不由悲从中来,想到养在宫里这几年汗玛法对他的疼爱,想到汗玛法慈爱的目光,绵悫哇地大哭了起来,“汗玛法……呜呜呜呜……”
“咳咳!”前头的亲爹永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睨了盈玥一眼。
盈玥顿时尴尬了,忙垂下头,做低哭状,戏着实不必演得太过,稍微落几滴泪也就是了。
倒是绵悫着实伤心得很,哇哇哭了好一通,在场众人连番劝慰,这才略略止了哭声。
最年长的和敬大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阿哥才刚病愈,身子骨正弱,怕是经不住这般跪灵,不如让他去偏殿歇会儿吧。”这话,是对前头跪得笔挺的新君永瑆说的。
永瑆长叹了一口气,“好吧,绵悫身子尚虚,以后每日只半日既可。凡年岁逊他着,亦可只举哀半日。”
这话等同圣旨,此话一出,不知多少家的亲妈亲爹松了一口气。毕竟举哀的皇孙、乃至皇曾孙中着实有不少豆丁,哪里经得起整日举哀跪灵?
傅妱予的番外:闻佳人兮召予
傅妱予的名字,是祖父亲自取的。彼时她还在母亲腹中,尚未成型的时候,祖父便说,若是个男孩子,便叫召予,若是女孩子,便添个女子旁吧。
傅妱予可说是祖父一手养大的,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也抛下她这个累赘,改嫁去了。略大些的时候,祖父向她引荐了一个小玩伴,堂兄傅垣的女儿,她的侄女傅盈玥,一个瘦巴巴的小病秧子,却是傅家一脉,百年未得一见的上等灵根资质。
“只可惜,父母缘浅,命线也……死中带着一线生机。”
“其实阿妱就很好,虽然无缘长生,但起码可以平安终老,如我一般。”
祖父是这样说的,傅妱予一直也觉得也挺好,直到祖父去世的那年,她感到了莫大恐惧——对死亡的恐惧。突然间,她甘心于命数,想要搏一搏。
凤命加持,是唯一能改命的法子!可在这个时代,又哪里有凤命可谋?
唯有扭曲时间与空间,这很难、也有太大的风险。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她苦心研究阵法,最终,她侥幸成功了。
她小心翼翼,作为一个偷渡者、一个窃取凤命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改变历史。天道法则于修仙之人而言,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刃。
可当她有了孩子之后,终究是不忍了,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她警惕地防备着六宫,却因为一次疏漏,失去了永琏。
后来有了永琮,自以为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疏漏,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寿数已经被上天定下……在这个时代堪称是不治之症的先天疾病,让她感到了绝望,更令她绝望的是,永琮不止会夭折,还会饱受病痛折磨。
身为人母的傅妱予心力交瘁,她能做的,也是减少永琮的痛苦而已。至于那个小动作不断魏氏……既然她是乾隆朝后宫争斗的最终胜利者,还是不要让尼楚贺与她为敌了。
再后来,永琮死了,她也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傅妱予想,她最终竟做出了和母亲一般的举动,抛下了自己的女儿,她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啊。
灵魂回到现代的肉体中,果然凤命加持并未取消,但是……玥儿却死了。
傅妱予去警察局认领回了那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却并未将她立刻埋葬,而是将那具残破的遗体送进了冷库冰冻着。
“玥儿,我不是要亵渎你的遗体……”傅妱予叹着气道,“实在是阿恒死得太早了,拜托你了,去给阿恒做一回女儿,救救他吧。”
傅妱予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此身修炼到了人仙境界,这才才能重新绘制一座法阵。
她将冰封了近一年的遗体取了出来,搁在了那玄奥的时间空间交汇的法阵中。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这会子玥儿已经投胎了,只怕是……”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最后的时间部分调整修缮完成,傅妱予深吸了一口气,将法力一股脑全都注入了这座法阵中。
顷刻间,法阵灿若星月般亮起,但又转瞬而逝。
“成功了吗?”疲惫至极的傅妱予软在了地板上,“我记得,阿恒的女儿是嫁给了十一阿哥,那个非常抠门的……额!”
傅妱予心虚地笑了,“那个啥,玥儿肯定会调教好自己未来夫君的……”
安慰了自己一通,傅妱予从兜里取出了手机,“十一阿哥是叫永瑆吧?貌似活得还挺长寿的……”
打出“永瑆”二字,纤纤玉指摁下了搜索按钮。
下一秒,屏幕上呈现的竟然“嘉成皇帝”!!
傅妱予的眼珠子一瞬间瞪了出来,“我勒个去,玥儿你调教老公的本事还真厉害,居然调教成皇帝了?!”
“让我仔细看看?嗯?弘历六十九岁就挂了?太棒了,这个垃圾,死得好啊!”傅妱予兴奋中……
她真的受够了弘历了,虽说作为皇帝,好色不算太大的毛病。她也做好了准备,既窃取了凤命,便要当个贤惠合格的皇后。
但是——弘历一边对她深情款款,一边对别人也深情不已,这是在叫她恶心透了,还不如雍正爷那种铁面无情的主儿来得好些!她是皇后,她只需尊重就足够了!一边说爱她至深,一边不间断地宠爱各色包衣,也真是够了!
先帝才刚死,尸骨未寒,便要给高氏抬旗!傅妱予是真心疼先帝爷啊!还说这是什么心丧,竟连二十七之期都等不得了!也不怕被后人数落不孝!康熙爷去世,人家雍正爷可是足足守孝三年啊!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雍正爷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估摸着要气得活过来。太后也是心宽,竟也不管管。唉,很明显,太后对先帝爷没什么情分可言。
太后都不反对,她这个皇后自然就更没理由反对了。作吧,只管使劲作吧,反正她是不管了!有这么个脑子动不动抽一下丈夫,傅妱予也是很心累。
捏着鼻子跟弘历演绎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傅妱予也真演不下去了。若并不是弘历太膈应人,兴许她会多留几年。
摇了摇头,傅妱予如玉的手指飞快下拉屏幕上内容。
“等等?!嘉成改革?工业革命?我勒个槽,玥儿玩得也太过火了吧?虽然这不是她亲手改变历史,但这么肆无忌惮,天道法则又不是傻叉!”
“不过——只要不是玥儿亲手改变历史,天道法则就惩戒不到她头上。”傅妱予安心了不少。
“玥儿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傅妱予喃喃自语,旋即苦笑了,她虽也是皇后,但弘历对于后宫干政可是很忌讳的,哪里容的她过问朝政?
“嘉成皇帝,享年……五十二岁。”傅妱予喃喃念着,“就算只是普通人,但若做得太过头,天道法则还是会出手的。少活了二十年啊……不过当了一回皇帝,也算是够本了。”
忽的,九霄之上,一股威压降临,傅妱予喉咙一添、眼前一黑,眼前的法阵,碰的一声,宛若冰川破裂,被彻底毁坏了。
昏迷前的一瞬,傅妱予苦笑了,“玥儿,我怕是没法把你的灵魂接回来了……不过,只要你修成人仙,你我会终会相见的……
第五一九章、嗣皇帝
皇帝驾崩,光灵前跪哀,便要足足七日,上至新君永瑆,下至诸王、福晋、公主、宗室近支,以及宫中一干嫔妃,着实是挤挤攘攘一大屋子。
幸好殿中烧了地龙,盈玥膝盖上早已绑上了厚厚的护膝,加上她身子骨也算健壮,因此一整日跪下来,只觉得腿麻了,倒是撑得住。
终于熬到日暮降下,这头一日的跪灵算是熬过去了。
皇考的嫔妃们也各回各宫,诸王福晋、皇子皇孙们,也纷纷离宫,待明日再来继续跪。
盈玥被扶进了乾清宫西暖阁中,陶卉跪在一旁,正给她揉着膝盖。
她瞅了永瑆一眼,“那个……我住哪儿?”这还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如今她显然不能回成亲王府,而这紫禁城东西六宫都住满了乾隆陛下的嫔妃!
永瑆的住处倒是简单,既然乾清宫停灵,便去养心殿住着既可。
永瑆手里端着一盏热茶,正准备喝,被盈玥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略一沉吟道:“跟我去养心殿吧。”
“额……规矩上似乎不大合适吧??”
永瑆淡淡道:“权宜之计,孩子们也都一块带去,等二十七日过后,再行安排。”
盈玥“哦”了一声,眼珠子不住打量着此刻的永瑆,莫名的浑身多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她低声问:“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对于如今的形势,盈玥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一想到永瑆陡然又升了一级,她还是心理有点怪怪的。
她只是在竹林院住了不到一个月,出来之后,丫的就是皇帝了??
这升级速度未免太快、太突然了点吧?
永瑆正色道:“现在还不是,爷如今只是嗣皇帝,还需素服二十七日,才能举行登基大典。”
盈玥当然明白,这二十七日就生生代替了二十七月的守孝,这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的高规格待遇。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准皇帝的永瑆自己这么说,他当然可以不把自己当皇帝看待,这叫守礼,别人若是敢有半点这种想法和苗头,那绝对是找死。
没瞅见上至诸王、下旨宫人,无不敬畏,无不改口了吗?
甚至连盈玥,明明还没受到册封,就已经被尊称为“主子娘娘”了!这可是只有中宫皇后才能享有的尊称!
微烫的热水没过脚踝,热乎乎的暖流自脚底涌贯全身,盈玥悠乎乎便觉得昏昏欲睡。
永瑆埋头御案上,修长如玉的手执着玉管狼毫唰唰写下几行朱红的上谕,案上的奏折一本本减少中……
批阅中,永瑆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上一顿,“对了,月娘,你月信……”回头一瞧,盈玥雪白的双足尚且浸泡在热水中,地上跪这个宫女正仔细按摩着那白嫩如玉的双足,然而盈玥却已经歪在美人榻上,睫毛垂下,呼吸均匀。
永瑆不由噗嗤笑了,洗着脚,竟睡着了。
小巧玲珑的玉足,被干爽柔软的松江布擦拭干净,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冒着屡屡热气。
永瑆搁下狼毫,起身上前,一把将睡着的盈玥打横抱了起来,快步送进了西次间南窗下的通炕上,养心殿后殿的暖炕烧得很足,被窝里热烘烘的,盈玥朦胧中只觉得舒坦极了,嘴里发出了呓语般的哼哼声。
永瑆不禁发笑。
养心殿的老太监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道:“万岁爷就算要留娘娘在养心殿,照规矩,也该安排在体顺堂。”
体顺堂是养心殿后殿的东耳房,相对应的还有西耳房燕喜堂。雍正爷的时候定下过规矩,皇后侍寝在体顺堂、嫔妃侍寝在燕喜堂。而此处是养心殿后殿的正殿,只有皇帝自己才有资格留宿之地。
永瑆的脸色登时一沉,冷眼扫过这个碍眼的老太监,规矩是规矩,可即使在汗阿玛的时候,也经常不把这条规矩当一回事!养心殿的这群奴才,几个敢多嘴?这些个老奴,无非就是仗着年老,他又刚刚登基,才敢来规矩来说事儿!
“吴公公,你伺候了先帝一辈子,也该有始有终。以后就去先帝陵中,好生守着规矩当差吧!”永瑆冷冷道。
吴太监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奴才、奴才——”
刘昶见状大喜,连忙道:“吴公公,还不快谢万岁爷恩典?”刘昶巴不得把先帝爷留下了这群老太监全都挤兑走,否则哪有他上位穿蟒服的机会?
吴太监老泪淌下,只恨自己多嘴。
打发了这个老太监,永瑆顿时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便问刘昶:“在园子的时候,福晋……皇后来过月信吗?”
刘昶如何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代表的是什么,可这种事儿刘昶还真没主意到,“这……奴才是內监,这种事儿不该奴才过问。”
永瑆皱眉。
刘昶慌忙跪在了地上,“万岁爷,可要请太医?”
永瑆回头瞅了一眼酣睡甜甜的盈玥,“天晚了,还是不必折腾了,明日一早传徐太医来。”
“嗻!”
盈玥一觉饱睡至天明,七八个漂亮的宫女立刻端着盥沐用具鱼贯而入,盈玥倦怠地耷拉着眼皮,只管叫底下伺候着。
这时候,刘昶在帘子外磕头禀报:“主子娘娘,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