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杀啊!”双方立刻混战成一团,杀红了眼……
经过半天的厮杀,施世钰的军队已经折损了一半,眼见厉慕寒就要朝自己攻来,施世钰吓得骑马率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喊:“撤!撤!”
大昭兵立刻跟着施世钰跑了。
厉慕寒这时侯才注意到,原来率领一支骑兵出现的,竟然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花豹。
第47章 暗中襄助
厉慕寒此时心里真是五味杂呈。
曾经他杀|戮过那么多蛮夷人,因为心里的仇恨之火,对他们可谓残忍。可没有想到,此刻在危急关头救他的,正是蛮夷人。
看着花豹信马由缰地从蛮夷军中过来,厉慕寒的俊庞竟感到热辣辣的疼。
一向桀傲不驯,目空一切的厉慕寒,要接受手下败将拯救的事实,心理上可谓难受。再则,自己是蛮夷人,却杀了那么多同胞,这份愧疚感也让他无法面对。
这两种无地自容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瞬间令厉慕寒相当语塞。
然而这不过是内心的情绪,于外表上,厉慕寒依旧将背挺得直直,神情冷傲,高高在上,宛若天神般跨坐在马上。纵使错,他似乎也却不下面子认错……
威风凛凛的花豹来到面前,陡然翻身下马,手握长弯刀,单膝跪地拜见:“臣花豹参见大皇子,救援来迟,还望夷王恕罪!”
厉慕寒一阵错愕。
刹那,心田潜过一股暖流。
这声“大皇子”意义非同寻常。这无疑是一种认可,一份原谅。
认可了厉慕寒的身份,原谅了厉慕寒曾经犯下的罪行!
而这份认可和原谅,是来自于蛮夷军原兵马大元帅花豹。
这就意味着厉慕寒将取得蛮夷军队真正的支持。
花豹身为蛮夷兵马大元帅,曾经被他辱骂过,打过,这时侯却肯主动下跪参见。
厉慕寒错愕与感动之余,情不自禁飞身下马,激动地健步上前,亲手扶起花豹。
“花老元帅,快快请起!”
花豹在他的搀扶上起身,两个身材同样伟岸的男人第一次面对面打量着彼此。
厉慕寒道:“花老元帅,过去本王因被厉栩庆那个卑劣小人蒙蔽,不知骨子里流淌的也是蛮夷的血液,因此做下弑父灭国的暴行,如今深感愧疚!到底同胞骨血,今日,你们不计前嫌,本王实在感恩不尽。花老元帅,今天本王愿意当着你的面,向各位蛮夷弟兄道歉!”
“各位蛮夷弟兄,本王对不起各位,今天本王当着你们的面立誓,必定手刃厉栩庆,割下他的人头,祭奠父皇!以慰各位阵亡蛮夷将士的英灵!本王也必定重建蛮夷,让各位弟兄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厉慕寒喝令:“拿酒来——”
韩枫立刻令人去取了来,正要倒酒。厉慕寒却沉痛道:“不!都给本王扛到父皇坟前,本王要当着众兄弟的面,在父皇面前认错!”
花豹动容,不禁微微颌首:“请!”
“请!”
一众人马到了花轶炀坟前,韩枫亲自上前,给厉慕寒倒了一碗酒,花豹也倒了一碗。其余将士每一排由前头一人倒酒,依此传递,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碗酒。
厉慕寒举碗道:“第一碗,我们一起敬父皇!不孝子在坟前立誓,他日必割下厉栩庆的头颅,重建蛮夷,为父皇报仇!”
他在坟前毕恭毕敬地洒下这碗酒,花豹也洒下这碗酒道:“微臣必当尽心尽力协助大皇子和小太子复国,请陛下拭目以待!”
随后,将士们也都酒下了这碗酒。
第二碗酒,厉慕寒敬了花轶炀和蛮夷兄弟,感谢他们的不计前嫌并且致歉。
第三碗酒,厉慕寒洒地祭奠已经阵亡的蛮夷弟兄,沉痛忏悔。
三碗酒过后,厉慕寒冷肃着俊颜对花豹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忏悔、愧疚、立誓都无力改变目前的战局。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想怎么样在短期内齐聚更多的兵力,攻下京城。守着边关都府,被动挨打,实在不是本王的风格!”
“嗯,王爷所言甚是!”花豹深表同意。
厉慕寒冷眼一溜花豹带过来的蛮夷军:“这些兄弟本王估计也有两万之众。花豹,你眼下的兵马究竟有多少?还有,这段时间,你究竟和小太子藏身何处,为何檄文张贴出来那么久,你们都未曾出现呢?”
花豹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行回府,花豹自当据实以告。”
厉慕寒痛快答允。
一柱香工夫后,众人回到边关都府。厉慕寒与花豹以及众将军聚在议事厅内共商大事。
花豹讲述了前因后果,以及如今在栖霞山的兵力和操练情况。什么都说尽了,却独独没有说出花蛮儿。
“这么说,你和小太子在栖霞山已经聚义了十万蛮夷兵?”厉慕寒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霎时精神抖擞起来。
他扫视了一眼众将领,众将领也都很兴奋。
“是的,王爷。事实上,不仅仅有十万。十万只是兵将,另有八万左右的老弱妇孺也齐聚在那儿,他们没地方去,到处都在残杀蛮夷人,他们只能躲在那里。”花豹一一交待。
厉慕寒微微颌首:“幸好有你们!如今若两兵合为一处,就有十五万兵力,本王举兵西进,直捣京城,也就有了底气!”
“不!王爷,这十万兵力不能尽皆合兵一处。至多,我花豹以及带来的这两万兵力可尽归王爷调用。而栖霞山所余八万兵力,必须留待原地以侯佳机!”花豹立刻断然拒绝。
厉慕寒顿了一下,唇角慢慢浮现一抹冷笑:“为什么?不信任本王?”
“不!不是!看王爷想哪里去了?”花豹连忙解释,“同是蛮夷人,王爷又是大皇子,岂有不信任之理?只是用兵需要。王爷,花豹近来在栖霞山想了许多,于是画下这一幅作战路线图,请王爷一观,看是否合理?”
花豹取出一幅图,把卷轴滚开,平铺在了桌面。
霎时,吸引了厉慕寒以及众将领的目光。
这一幅地图画得栩栩如生,山河地貌,州县关隘,无一不揽。
韩枫一见这地图,霎时脑海闪过了一个人影,拧眉问道:“花老元帅,这图可是你画的?”
花豹顿了一下,方绽开颜面夸张地笑道:“是,是我画的。韩将军,想不到我这个粗人也会画画吧?”
“噢——”韩枫的语气里犹带几分猜疑,但也微微勾唇赞道,“画得很好!没想到花元帅也是文武双全。弯刀耍得好,画笔也耍得妙!”
“哈哈哈哈——”花豹讪讪笑着,赶忙岔开话题,“重点不在于老夫的画技,而在于这两条路线。诸位请看,如果我们蛮夷军兵分两路,直捣大昭京城,是不是更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指引着。
“你们看,大皇子率领七万兵马从边关都府出发,沿途攻下青曲、辰邳、大泽、安兰、绥嘉,最后直捣京城。一共攻下五个州府。而小太子则率领八万兵马,只需要攻下煌宁、淮嘉,最终也能直捣京城。”
花豹话音刚落,葛雄立刻就炸毛了。
“这不公平!凭什么大皇子率领七万兵马,就必须攻下五个州府,才能直取京城?而小太子只需要攻下两座州府就能取京城?你们这是安得什么心?难道你们也想学历史典故里那样,两队兵马,谁先入得京城,谁就坐龙椅不成?”
耿直的葛雄心直口快,这话问得掷地有声,让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
“葛雄,”厉慕寒厉喝,“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闪一边去!”
葛雄顿时面色一沉,悻悻然往后退了一步,那豹眼与花豹的豹眼对峙,电光石火般交错了一会儿之后,韩枫的背影挡在了面前。
韩将军是故意的,葛雄知道。
厉慕寒轻勾唇角,淡淡一笑:“葛将军的确是不懂事。不过,他的疑问也很正常。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花老元帅这是害怕我这个大人欺负小孩么?还是不放心、不甘心把你们辛苦召集的蛮夷军交到本王手中呢?”
“哈哈——”花豹似乎是怔了半天,这才仰头笑道,“王爷和葛将军多虑了!小太子是皇子,王爷也是皇子,本来就是亲兄弟,一家人。何来分得彼此?”
“那为何要兵分两路?”韩枫追问。
“完全是战略需要啊,”花豹答道,“这不是敌众我寡么?我们两路兵马就算合起来,也就是十五万兵力,而大昭兵可有六七十万啊。合在一起打,也有诸多难处,就算是侥幸胜了,必定也是损失惨重,十分危险啊。”
厉慕寒沉吟道:“也有几分道理,接下去说。”
“所以,咱们还是兵分两路,我们在明处攻城掠地,引得厉栩庆将大部份兵力都集中这条路线对付我们。等到兵至安兰或绥嘉时,小太子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京城,彼时出其不意之下,大昭兵必然自乱阵脚,左右为难,到时侯,我们就能一鼓作气拿下京城了!”
花豹解释道。
“原来如此——”韩枫等将领皆面色释然。
花豹注视着厉慕寒依旧阴鸷的冰眸,笑道:“王爷所虑之事,绝对不会发生。不是说过,等我们兵到安兰或者绥嘉时,小太子再发兵么?所以,实际上,到京城的距离是一样的。在距离一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是王爷先行入京。”
“再说,小太子根本无意于挣皇位。小太子自己也说,倘若王爷今后会善待他,善待蛮儿姐姐,善待所有蛮夷族人,那么让大皇子坐龙椅也是一样的。大皇子毕竟是嫡长子,能力也卓越,小太子年纪尚幼,管理国事,未必如大皇子。故而未敢言,一定要坐上龙椅。”
“眼下,紧要任务就是取厉栩庆的项上人头,至于其他,就等到时侯再说吧。”
“如果王爷真的担心。那么花豹也可以代表小太子与王爷约定,不以进京的先后顺序作为皇位取得的条件,如何?”
花豹言毕,淡定而坦率地注视着厉慕寒。
厉慕寒仰天大笑:“好!花老元帅所言,一套一套,皆是道理,思虑亦周全,不得不令人佩服。那就等到时侯再决定吧!兵分两路,声东击西,此计甚妙!就依花老元帅之计吧!花老元帅不愧为沙场老将,果然深有谋略!佩服!佩服!”
花豹郝然,略微难为情的笑笑,客气道:“哪里,哪里……”
“今天打了个大胜仗,又得了兵马,制定了作战路线,并且与花老元帅冰释前嫌。如此喜事,值得各位兄弟们喝一杯!来人,备宴!今天,我们就痛痛快快喝一杯!也借此机会,让兄弟们都彼此认识一下。虽然本王手下的本部人马大多数是大昭人,不过都对本王忠心耿耿,花老元帅及兄弟们都可以放心——”
这段日子以来,厉慕寒难得像今天这样,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于是,众位将领都欣然雀跃。
但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是沙场死战前的狂欢。
谁也没有发现,议事厅的窗棂外,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静静站在那儿,默默窃|听着……
栖霞山上,花蛮儿收到了花豹捎过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