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种回答不会伤害他分毫,以为他铜墙铁壁没有任何感情。
但事实上,他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侯,心里也揪过一阵疼。莫名的疼。
那种疼在之后又继续的谈话里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心里发酵。
发酵成另一种愤怒。
厉慕寒裹着一层寒霜冲进了紫潇殿,脸色之铁青让施以柔吓了一大跳。现在已至寅时,爹爹施洪昌刚离开。厉慕寒的脸色让施以柔怀疑他听到了她和爹爹的谈话,但很快的,她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柔儿,柔儿……”厉慕寒扑过去,一把将施以柔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刚刚把眼睛哭成肿核桃的施以柔轻抚其背,把小尖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温柔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告诉臣妾,臣妾……”
施以柔话音未落,厉慕寒立刻捧过她的小脸,俯冲下去,一边胡搅蛮缠地吻着她,一边呢喃着:“柔儿好,还是柔儿最好了……”
她的心立刻砰砰直跳,跳动得如同揣着兔子似的。有多久,他没有吻过她了?
可是正当她沉溺于他的吻时,他骤然一把推开了她,对她说:“柔儿,你令人拿些酒菜来,陪朕喝几杯好不好?”
施以柔微愣,轻轻抿了抿被他吻得殷红的唇,温柔地答允:“好。臣妾这就去。”
很快,御膳房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提着食盒进来,酒菜摆满了一桌。
厉慕寒牵着施以柔的小手入座。
宫女替他们斟酒。
施以柔似乎嫌弃宫女们侍侯碍事,命令她们退下。
她亲自斟酒给厉慕寒喝。
然而厉慕寒菜还没吃一口,酒已经接连喝了好几杯,把施以柔吓坏了。
她连忙伸出手从他嘴边夺下酒杯,关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陛下,你有心事么?如果你有心事,可以徐徐告诉臣妾。臣妾愿意陪你共饮慢叙。可是你这样猛喝海灌,是会把胃弄伤的啊。”
厉慕寒冷笑,一把就把酒壶重新夺了过来:“伤就伤吧。胃伤岂有心伤难过。柔儿,你陪朕喝,你也要喝。来,我们干杯!”
施以柔只得端起酒杯,厉慕寒猛地与之碰杯,杯里的酒立刻溢了出来。
她陪他慢慢饮下那杯酒。
施以柔试探着问:“今夜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之夜,理应在皇后娘娘处过夜,为何会到这紫潇殿?还是请陛下回去吧。陛下若不回去,皇后娘娘会伤心的。”
“哼,她会伤心!她会伤心才怪!”厉慕寒陡然生起气,恨恨甩掉手里的杯子。
施以柔心里像被钝器打重似的,果然是与花蛮儿有关。
那个女人真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之前惹得厉慕寒为她吃醋,现在又惹得厉慕寒为她伤心。
施以柔咬着牙道:“当然会伤心。因为她爱陛下呀。”
“哼,她会爱么?她根本就不爱!”厉慕寒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
施以柔险些又泪奔了,原来,厉慕寒介意的竟然是她不爱他的事情。
“陛下,你还是回去吧。知道的,是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吵了一架,这才躲在臣妾这里。不知道的,却会说是臣妾不懂事。大婚之夜却把陛下圈在这里。再要绘声绘影去说,又会认为是臣妾心眼儿小,妒忌皇后娘娘,臣妾以正妃之位屈居为贵妃,难免心生不忿等等。人言可畏,杀人于无形。请陛下三思。不管是为了陛下好,还是心疼臣妾,都请陛下回霜云殿吧。”
施以柔说着站起来,直接跪在了厉慕寒面前恳请。
厉慕寒赶紧把她拉起来,疼惜地把她搂进怀里:“万万不可如此。谁敢说爱妃,朕第一个不饶她。你放心,爱妃,没有人胆敢嚼你舌根子。你安心吧。今夜朕铁定了心,决定不回霜云殿。”
“陛下……”
“莫再劝!”厉慕寒以眼神制止,“莫再劝,朕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来,再喝,再喝……”
施以柔阻止不了他喝,只能陪着喝了两三杯。然而,仅仅是这两三杯,也够施以柔晕的了。
看到厉慕寒与花蛮儿有矛盾,冷静下来的施以柔还是感觉开心。
至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有了这种矛盾,那就好办了。反正来日方长,不信弄不死花蛮儿。
厉慕寒后来也自己灌醉了。
当他一滩烂泥似的趴伏在桌面上,施以柔因为郁闷,也多喝了几杯,随后,也一起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翌日醒来,厉慕寒已经错过了早朝的时间,索性不去。
施以柔一|夜趴在桌上睡,纤弱体质的她立刻就感冒了,头痛咳嗽折腾个没完。
可厉慕寒没去早朝,立刻朝堂就炸开了锅,以为是新婚燕尔,皇后娘娘把皇上绊住了,令其没有精力早朝。
韩枫下朝后就立刻来找花蛮儿,直言不讳地请她以后注意点,做一个天下百姓爱戴的好皇后。
花蛮儿心里好委屈,也告诉朝枫,厉慕寒昨夜是去了贵妃处。
韩枫致了歉,匆匆离去。
花蛮儿更加气恼了,厉慕寒果真是朝秦暮楚,一到了施以柔那儿,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韩枫特意过去,把厉慕寒从被窝里挖起来,方知他昨夜喝了太多酒。
韩枫对施以柔道:“请贵妃娘娘以后规劝着陛下,卯时早朝必须雷打不动。这样,臣民心里有事,有想法,才能直达天听啊!”
施以柔听了,把丝帕搅得紧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韩枫推着厉慕寒,喊着厉慕寒,种种方法皆弄不醒之后,他索性跑出去,舀来了冷水直接把厉慕寒弄醒。
厉慕寒非但没有怪罪韩枫,还称赞他做得对。
施以柔因此心里更加恨韩枫了。
一连几天,厉慕寒还是在紫潇殿过夜。
只不过每次都喝了点酒,然后紧紧搂着施以柔睡觉,却硬是没有碰她。
施以柔真是心理好不平衡呀,好不容易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只要她鼓起勇气主动去触他,他立刻把身体蜷成虾子,严密死守。
施以柔陡然感觉面子全无。她暗地里吩咐爹爹加紧做事了。
又过了两天,施以柔在与厉慕寒喝酒时,突然嘤嘤哭起来。
厉慕寒慌了,连忙问道:“怎么啦?柔儿。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朕。朕必定为你出气。”
施以柔忍住哭泣,伸手抱住了厉慕寒:“臣妾难受,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陛下。”
“为了我?”厉慕寒诧异了,“此话怎讲?”
施以柔道:“有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讲,臣妾心里矛盾得很。臣妾要是说了,请皇上不要怪罪我们。毕竟,我们不说是为了陛下好,说了也是为了陛下好。”
“快说吧,柔儿。”没耐性的厉慕寒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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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情愫难隐
施以柔哀伤道:“那夜在大泽,你对臣妾说了许多无情的话,臣妾实在难以承受。臣妾哭了许久,自然夜不能寐,只能寻思着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再看看回房能不能睡得着。”
厉慕寒闻言,轻轻搂住施以柔,带着歉意凝视着她:“对不起,柔儿。你给朕时间,朕若是想通了,自然会主动找你。”
施以柔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臣妾不敢盼望。若是心生盼望,心里更加难熬。从前你是柔儿的唯一,可现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厉慕寒沉下脸来,轻轻放开了施以柔:“没有。朕的心里没有别人,一直只有柔儿一个。”
施以柔定定地凝视着厉慕寒,温柔似水道:“柔儿当然相信,陛下的心里有柔儿。可是,柔儿了解陛下。知道陛下的心里也有皇后娘娘。否则那天晚上陛下不会那么生气。”
厉慕寒眸色凝成冰霜,未置一辞。
施以柔轻轻笑道:“臣妾这么说,并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陛下如今贵为天子,自然该有三宫六院,又怎么能只有臣妾一人?可是,那夜臣妾听见了陛下和韩大将军的对话,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愿为陛下解忧。”
“为朕解忧?朕又有何忧愁?如今天下一统,朕心里再无所求。”厉慕寒语气寡淡而冷漠。
但施以柔却不以为然:“是么?可陛下心里想的是,你征服了天下,唯独征服不了花蛮儿的心,不是么?”
厉慕寒骤然盯住施以柔,从唇齿间迸出两个字:“胡扯!”
“好,就当柔儿胡扯?可是有一个事实却是陛下回避不了的,那就是不仅陛下心里有皇后娘娘,韩大将军心里也有皇后娘娘。那夜,他丢掉了护身符。可是陛下转身离去后,他又把护身符捡起来,小心翼翼收藏了。”施以柔无畏无惧地迎接厉慕寒犀利的目光。
“什么?”厉慕寒霍然立起,脸色铁青:“竟有这回事?”
施以柔道:“柔儿亲眼所见,不敢说谎。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韩大将军来,若他身上搜出护身符,他怎么也抵赖不过了吧?臣妾也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厉慕寒勃然大怒:“韩枫,朕视你为生死兄弟,没有想到,你既然这样欺骗朕。”
施以柔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陛下,请不要气坏龙体。臣妾相信,韩大将军就算是迷恋皇后娘娘,一般也只是暗地里,应该会有分寸。而皇后娘娘那边,臣妾百分之百相信对韩大将军绝对没有什么念头。她怎么可能放着陛下不要,而去喜欢什么韩大将军呢?论地位,论英勇,论相貌,陛下都胜韩大将军一筹啊!”
“哼,”听施以柔这么劝解,厉慕寒反而更加生气了,“有什么分寸?如若他真的懂分寸,丢掉的东西,何必又捡回来视若珍宝?可见,他是口是心非。这比当面对朕承认,还要让人生气。兄弟之间,难道不应该坦诚相见么?来人——”
厉慕寒突然扬声厉召,立刻就有大太监何公公进来领命:“陛下有何吩咐?”
“去,召韩枫觐见!”厉慕寒绷着一张俊脸,厉令。